第九十五章 眼光放長遠
秦文火恭敬的應了一聲，從肩上的布包裏取出那幾張紙，雙手遞給父親，又退回到自己兄弟身邊。
丁之瑤見他們如此著急，也隻好就這麽坐下。
秦春風把信紙放在桌麵上，看也不看，顯然心中已經極為熟稔，“丁東家，這前麵兩條我看還算合理。我也是個爽快人，就不在這上麵和您糾纏。但這第三條，就不太合適了。”
“哦？”丁之瑤眼角挑了挑，“您看，不合適在什麽地方？”
“其實莊先生第一次來定武賣著名叫餅幹的玩意，就來過我們家店裏，隻是當時並不覺得如何。”秦春風捋了捋胡子，“這段時間賣得好，也是因為快到年關，家家戶戶都要買點餅子糕點回去打法孩子。並不意味著咱們這東西就在蠻州好做。”
“實話，我之所以看中您這東西，無非是因為上次莊先生來時犬子買了一點，用油紙封好放在嚴實的罐子裏，放了半年也沒有改變它的口福”
秦春風笑了笑，抬起右手向左手比劃了一下，“丁東家您應該知道，咱們蠻州想要吃上湖州的糕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送去離得最近的江州，那也得快馬加鞭，否則糕點失了水分，便不好吃了。”
“可這東西，卻不會。”
“您是明白人，我到這裏您應該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定量定額這點我可以答應，但整個定武境你隻能賣給我一個人，這一點也是沒得商量。出了定武郡，那倒是隨你。”
秦春風完，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靠，“東家，我親自趕來，已經是非常有誠意了。”
丁之瑤聽他完，不但沒覺得難對付，反而頗有點竊喜。
這老頭子果然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問題最關鍵的部分。
定價權確實不是什麽大問題，點心類的玩意，不像奢侈品，價格浮動再怎麽變來變去也差不太多。而禮品級的東西多半都是賣給有權有勢的人家，那得需要關係，需要炒作，雖然看上去利潤大，但那不是他們的客戶群體，拿去了也不知道往哪裏買。
而這個“獨家”就很關鍵了。
丁之瑤知道這老頭打的什麽算盤，這些東西隻有自己有，自己離得最近的郡府又隻有定武，他掌握了整個定武境內的貨品，就意味著外地的客商需要這種商品也得找他拿。
雖然丁家村也可以自己把貨品運出去定武賣給其他商人，但那樣一來往返的成本便會拉高貨品的價格，對於其他商人來，反倒不如直接去定武郡城找秦家那貨。
要是自己答應了這一條，秦家拿到的不僅僅是整個定武的壟斷權力，而且整個大涼的商人想要做這個買賣也都得看他的臉色。
如果將來的合作者有良好的的戰略眼光，這對她來並不是一件壞事。
“秦掌櫃，我承認您得很有道理。不過，其中有兩點我並不認同。”丁之瑤笑了笑。
秦春風也不認為丁之瑤會一口答應，他也嗬嗬的笑起來，接過兒子遞過去的煙槍咗了一口，“哦，不妨來聽聽。”
“第一，我一直聽你們蠻州人喜歡吃鹹食而不愛吃甜食，這一點我不能苟同。”
秦春風咳了一聲，差點被嗆了口煙。
他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個東家會從這種地方開始。蠻州人喜愛鹹食這點可謂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這裏的糕點鋪子也就做做節日年關的生意，這有什麽好的？
“既然年節能賣出去點心，那就明他們並不是不吃。隻是，甜食優先級不如鹹食罷了。”
“簡單來，是因為蠻州和北州是大涼最窮的兩個州，對於這兩州的人民來，填飽肚子的需求大於享受，所以你們的糕點在平時才不好買。目前陛下聖明，各地商賈隻要願意來定武做買賣的，就免除三年商稅，源源不斷的物產經過洵江從各州集結，又通過山陽郡流入定武。”
“隻要國家不發生大的動亂，三五年功夫，蠻州必定會比之前富饒得多。換句話，我認為蠻州本土的市場遠比你想象的要廣闊，立足本地做品牌，勝於一味地向外搞批發。”
丁之瑤得興起，也不在乎秦春風能不能聽懂自己那些術用詞語，點零桌子。
“這還隻是其一。”
“第二點，餅幹這東西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複雜，它對靈感的要求大於技術。您那裏一位出色的糕點師傅可能得練上個十年。而我這裏，兩個月便可培養出一批餅幹工人，源源不斷的向外輸送餅幹。若隻是想要把貨出給別人，讓他們帶到大江南北去賣，我根本不需要您。在定武租間鋪子，身邊隨便派個人，比如莊季，難道做不下這個買賣？”
“再，這餅幹隻要一流到江州湖州那些老字號手裏，他們很容易便能琢磨出這東西的做法？到那時候您還把貨出給誰呢？”
到這兒秦春風的臉色已經微微有些變化了，雖然這些話聽起來都很有道理，但得這麽直白就有點威脅的意思了，自己翻山越嶺跑過來，這丫頭倒是一點情麵都不領啊。
但緊接著，丁之瑤話鋒又轉個了彎。
“秦先生，我的野心是很大的，之所以想跟您談這個生意，那不僅僅是想跟您合作掙這麽三瓜兩棗的錢。準確的是，我們希望您能成為我們整個點心行當的合夥人。”
“大涼的市場很大，您自己吃不下來；外麵的對手很強，您自己也應付不過。”
“咱們需要對方的地方還很多，並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結聊事兒。”
秦春風沒話，但咗煙嘴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半晌，他長長吐了口煙，“你的很新鮮，我倒是沒想過。不過，這對我來是一個更大的問題，而不是解決方案。難道我同意你把貨物交給更多的同行，就能改變這件事？”
“您的眼光若是長遠些，就應該明白，在我心目中的優先級，遠比契約書上的壟斷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