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此愛不菲
譚諾涵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何冰，這個時候何冰應該有個解釋，也必須得有個解釋，所以她並不著急。
二樓休息室的人並不多，不過這裏並不需要跟圖書館內的安靜氛圍要求一樣，稀稀疏疏的幾桌坐上了同學，有的在討論課題，有的在聊哪家的食物好吃，還有的一起打著手機遊戲，卻都很有默契地控製了音量。
“我說了，你會瞧不起我的！”
何冰低著頭，目光不敢與譚諾涵對視，滿臉的痛苦與糾結，他知道自己需要說點什麽，可是譚諾涵是她比較喜歡和敬重的人，自己卻做了這樣的事情，現在讓他說出來，真的很難。
何冰的回答讓譚諾涵略微的詫異了一下，不過譚諾涵畢竟不是第一天認識何冰，柔聲說道：“你在意的是別人的目光，我更在意的是你對自己的評價，如果你選擇閉口不言，我也不會追問下去，隻是那樣的你，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敢作敢當的何冰。”
算起來，何冰在譚諾涵手裏已經學了小半年的課程了，倆人之間的交流雖然不多，但是這個大個子的何冰卻給譚諾涵留下了比較好的印象，比如舞蹈室換水，拖地搬東西之類的事兒，何冰都會搶著做。
在一次GT舞蹈社舉辦的聯誼活動上，何冰被主持人問到有沒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他大膽的說出了當時還在場的譚諾涵，讓她尷尬了半天，但也是那個時候，讓譚諾涵知道，何冰這個人的良善與耿直。
似乎被譚諾涵的話給打動，何冰抬頭看了一眼譚諾涵，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對不起，譚老師，讓你失望了。”
“佳宜她一直很想要一條屬於自己的項鏈，你也知道我的條件，上大學的生活費都是自己兼職賺來的，我……”
何冰的語氣很悲傷，透露著一種深深的自責和無奈，譚諾涵在一旁感受得到，安慰道：“喝點東西吧。”
不過何冰並沒有去喝杯中的奶茶，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我是我們村唯一的一個大學生，村裏條件不好，爸媽供我讀完高中就已經拿不出錢了，最後上大學的錢，還是爸媽找村裏人借的，舍友一個月生活費有一千、兩千的，我隻有五百。”
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譚諾涵聽得出何冰語氣中的自豪與驕傲，可後麵的話，也說明了他的不容易和艱苦。
一條迪奧項鏈，顯然不是一個月隻有五百塊錢生活費的何冰能夠負擔得起的。
“那，你是怎麽認識沈佳宜的呢？”
在譚諾涵的眼中，何冰並不是沈佳宜考慮的對象，雖然跟沈佳宜認識不深，接觸的也不多，但是譚諾涵從她的朋友圈裏麵也能感覺得到這是一個比較精致，重於物質生活的女孩，她對自己男朋友也有一套考核標準，最起碼在物質上能夠對她有所幫助。
顯然，何冰的家庭條件，並不能負擔起沈佳宜的物質需求。
在知曉譚諾涵與沈佳宜認識的情況下，何冰並不詫異譚諾涵這個問題的言外之意，喝了一口杯中的酸甜，緩緩地說道：“是在我舍友的一個生日聚餐上麵，當時她是我舍友女朋友的閨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時我就喜歡上了她！”
說“喜歡”二字的時候，何冰的臉上還洋溢著一股子青澀，看的譚諾涵微微一滯，這小夥子也會這麽靦腆的嗎？
“舍友感覺到我的不對勁，細問之下，才知道我喜歡沈佳宜，雖然他知道我們可能不合適，但是他們都願意幫我追她，沒曾想，在他們的幫助下，我還真成功了！”
何冰說的有些慶幸，慶幸之中帶著一絲無奈，譚諾涵看著何冰問道：“追女孩子需要花錢，更何況沈佳宜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在這塊花銷也不小吧？”
想著何冰一個月五百塊錢的生活費，按照這個生活費的額度，必須天天吃食堂還是比較偏素的菜才能勉強維持溫飽，哪裏還有錢去追女孩子的？
見譚諾涵問到核心的地方，何冰麵露尷尬之色，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啊，所以常常吃一個星期食堂的饅頭，才能請她看一次電影，有時候翹課去多兼職幾天，請她吃一頓飯……”
聽著何冰的話語，譚諾涵微微一愣，難怪看著何冰這麽高的個子，卻這麽瘦，臉色也時常不太好，哪裏知道他是這樣的。
不過別人的愛情，譚諾涵不太好質疑什麽，畢竟這是何冰的選擇，雖然她很好奇地想問問何冰，為了一個沈佳宜，這樣對待自己，真的值得嗎？
但她也很清楚，在愛情裏麵，沒有值與不值的計較，隻有愛與不愛的區別，至少，何冰是愛著沈佳宜的，才能這樣甘之如飴的去為她省吃儉用。
“可是戀愛，終究不是一起吃飯看電影的兩個人。”
尋常的戀愛，是一種陪伴，一種相互依偎和共同經曆，這是譚諾涵的理解，但沈佳宜的要求，絕非如此簡單。
譚諾涵的話，聽得何冰眼神豁然，仿佛一語中的，何冰的眉頭無奈地皺了起來：“是啊，一開始都很正常，可漸漸的，我發現沈佳宜變了。”
譚諾涵沒有打斷，而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早有預料。
“她變得我快不認識了，她會跟我說她的哪個閨蜜收到了男朋友送的口紅，哪個同學收到了暗戀她的男孩子的520塊錢的紅包，還有她的哪個朋友讓男朋友帶著買了一套上千元的衣服。”
何冰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譚諾涵雖然很想安慰她，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沈佳宜的圈子跟何冰的圈子不一樣，注定了倆人的戀愛存在分歧。
“我也想送她那些東西，可是以我現在的條件，根本做不到。”
何冰的無奈，躍然於他那並不算俊朗的臉上，痛苦道：“在舍友的推薦下，我貸了款，給她買了口紅，衣服，還有包包、手機……”
“什麽？”
聽到這裏，譚諾涵臉色驟然一變：“你用了信貸軟件？”
譚諾涵不敢相信，在麵對這樣的愛情，何冰沒有選擇適可而止，反而是毫無底線的變本加厲，他自身的條件自己很清楚，卻偏偏動用了不該動用的錢，走了不該走的路。
“是啊。”
何冰痛苦地說道：“可不這樣，我也沒辦法，隻要她高興，我也願意。”
想不到直到現在，何冰還執迷不悟，譚諾涵有些生氣了：“你到現在為止，貸了多少錢？”
“三、三萬……”
何冰說的有些支支吾吾，頭埋的更低了，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
“你一個月五百的生活費，你貸三萬，你瘋了嗎？”
譚諾涵有些不能理解，就算是再喜歡，就算是再愛，也不能如此透支自己的能力吧？
“對啊，我是瘋了，現在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覺，一來為每個月要還的錢焦慮，一方麵為拿了你的迪奧送給她而自責……”
何冰坦誠地說道，內心的自責，讓他的語氣十分的抱歉，怯懦的聲音不像是他這個身高該有的音貝。
聽完何冰的故事，譚諾涵反而不為她丟失的迪奧而擔心了，更擔心的是何冰如何償還這三萬塊錢的債務。
“對不起，譚老師。”
何冰再次跟譚諾涵道歉：“上次是我身體不舒服離開舞蹈室的時候，看到你的櫃門沒鎖，剛好也看到了裏麵的迪奧，是我不對，我不該拿你的東西還拒不承認，您要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我都接受。”
迪奧的事情隨著曹石磊的出現而告一段落，卻沒曾想因為沈佳宜的一個生日，牽出何冰的這些個事件。
雖然譚諾涵現在已經不是GT舞蹈社的助教了，這個何冰跟她也是普通的關係，可是今天的這次談話，缺隱隱地刺痛了她，讓譚諾涵生出惻隱之心地想要幫他。
哪怕她自己也深陷信貸陷阱之中。
“迪奧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
譚諾涵咬了咬牙，狠心道：“但我要求你跟沈佳宜斷絕關係，你可以做到嗎？”
別說何冰，就算是有人路過聽到譚諾涵這麽霸氣的話，也會頗為不滿地來一句：“你是誰啊，憑什麽幹擾別人的交際？”
何冰也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譚諾涵，竟然會提出這樣難以理解的要求來，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我知道你很難做到。”
譚諾涵替何冰給出了答案，但她並沒有放棄，接著說道：“愛情本來是讓人心情愉悅的一種相互關係，它可以促進你向上努力，可以溫暖你寂寞孤獨，也可以充實你記憶心裏，但如果讓你覺得累和疲憊，痛苦與壓抑，自責與無助，不理解和不包容，那便是折磨，不是愛情。”
對於愛情，譚諾涵並沒有多深刻的理解，隻是在自己的經曆中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而她剛才所說，就是自己最真切的感受。
譚諾涵知道自己不該去幹涉何冰的人生也無權幹涉，她能說能做的，也隻能到這裏，是選擇懸崖勒馬，還是執迷不悟，那隻能看他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