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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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秘境—赫爾海姆。
冰藍色的天空中,冰雪不斷落下,還未落地邊消失的無影無蹤。霧氣自深淵中升騰而起,伴隨著怪異而輕柔的鈴鐺聲,悄無聲音的彌漫在整個世界的下層。
冰雪和霧氣之間,一隻帶著血色觸須的眼睛漂浮在橋麵上,血色眼睛前,剛落地的霍法被成百上千的人團團圍住。
那些人清一色的戴著怪異的鳥籠,身穿黑色的袍子,站在地上如同一尊尊黑曜石雕塑。他們眼神中帶著好奇,帶著警惕,帶著探尋,但唯獨沒有友好。
掉賊窩裏來了。
眼前的畫麵令人不寒而栗,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原委,難怪格林德沃不見蹤影,他的手下也是神出鬼沒,原來他們壓根就不在現實世界,而藏在死神秘境。看架勢,這些人正在準備什麽大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對峙的兩方都是一動未動,霍法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冷汗緩緩從他腦門上流了下來。在死神秘境沒有陰影,也沒有暗夜之神的月亮,他在這裏決計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
在上千人的注視下,霍法慢慢向後退了一步,於是所有人的眼睛便跟著他的步伐轉了一下,靜悄悄的看起來分外詭異。
咚。
後背撞上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他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個男人的胸膛,那是一個兩米多的壯漢。
“你要去哪兒?巴赫。”
壯漢低頭看著他,鐵籠後的眼睛如死水一般了無波瀾:“留在這裏吧。”
“你們究竟是怎麽從二戰活到現在的?”
霍法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表麵卻依然和沒事人一樣。
“我們和你一樣,身在牢籠之中。”
另一個黑衣人回答他,說話間,大概有十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圍上來,將他圍成了一個圈。
“那你們聚在這裏做什麽?”
“想辦法越獄。”
一個黑衣人指了指腦袋上的牢籠:“要一起來麽?”
啪!
霍法陡然轉身,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壯漢,拔腿衝向自己身後的那隻眼睛。事不可為,他想從出口回到現實世界,這個動作如同點燃了導火索。那些如同雕塑般站立的黑衣人同時動了起來,喪屍圍城一般向他包裹過去,眨眼便將他團團包圍。
腳底抹油不成,霍法二話不說直接揮舞手臂,一根閃電長鞭出現在他手中,轉眼間,電光閃爍,幾十個黑衣人被電流炸開。
其他人齊刷刷的後退,和他小心的拉開了距離。
一擊得手,霍法卻一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他現在雖然有人形,但隻是某種精神體,他的軀殼被留在了現實世界,沒有強大的肉體,更不像上一次來一樣,手裏捏著魔杖,可以變形成各種武器。
很快,他就將黔驢技窮。
被電流炸開的黑衣人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這個數量對於他們而言九牛一毛。
這時,霍法突然感覺腰間一緊,有人在背後死死的抱住了他,他回頭砸開了抱住自己的男人,卻被另一個黑衣人抬起胳膊上的鎖鏈,勒住了喉嚨。
勒住他的黑衣人在他耳邊說道:“也許巴赫先生很享受這座監獄,並不想離開。”
“呃……”
窒息感湧上,霍法閉上眼睛,那個說話的家夥身體一陣抽搐,被他電成了焦炭。
讓他再睜開眼睛,卻發現黑壓壓的人群如洪流一般前仆後繼的衝了上來,在彌漫的霧氣之中將他死死壓在了冰冷的橋麵上。
電光不停閃爍,那些人卻悍不畏死,一個接一個,他們密密麻麻的將變成霍法壓在身下,步調一致,動作整齊,配合無間的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又像啃食蝗蟲的螞蟻。
他就這樣被毫無花哨的按倒在地,被按倒的瞬間,一個鐵籠子被套在了他的腦袋上,頓時,被籠子套住的霍法再度察覺到了虛無之龍的力量,在這座深淵中,那龐大的精神力量幾乎可以吞噬一切靈魂。
他的精神萎靡了下來,電流不再閃爍。
赫爾海姆的冷風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刺骨,幾乎要將他吹到神形俱滅。
“傀儡咒,是誰在控製你們?是格林德沃麽?”
霍法被數十名黑衣人壓下身下,凍著靈魂格格做響。
“你會知道的。”
黑衣人說完,被壓在地上的霍法就看見自己來的地方,漂浮的血眼傳送門旁邊,幾個黑衣人從腰間抽出了鎖鏈,左右各上前一步,牢牢的束縛在了眼睛上,左右拉扯。
被擠壓的血眼傳送門瞬間扭曲,充血,發出了令人心碎的呻吟聲。
“放手!”
霍法怒目圓睜,想要奮力的爬起來,卻被更多的黑衣人前仆後繼的衝了上來,他們有人壓住霍法,有人人取出鎖鏈,源源不斷的上前,鎖住了血眼傳送門。
最後,伴隨著噗呲一聲爆響!!
血眼傳送門在近百人的拉扯下,爆出無數血水,噴濺在赫爾海姆的橋麵上,化作一灘類似碎玻璃似的東西,漸漸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赫爾海姆冷風吹拂之中,霍法驚呆了。
就在一分鍾之前,他還和米勒約好,時間一到就回去,結果落地還不到一分鍾,回去的傳送門就被毀掉了。
自己被留在了冥界?
出不去了?
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他大腦有些懵。
無數黑衣人將他拖了起來,七手八腳的推拽著他,就像被螞蟻鉗起的樹葉,悄無聲息的在濃霧中前進。
沒走多遠,他就看到了橋麵上一尊高台,高台上的有一隻比自己製造的眼睛更大的血眼傳送門,而傳送門下麵,則站著一個白發男人,他負手而立。
這家夥.……認出格林德沃,霍法原本就涼透的心髒更是瞬間掉落穀底。
死神的世界沒有陰影,不存在幽靈漫步,不僅如此他還丟掉了自己的軀殼,也感覺不到暗夜之神的力量加持,現在他唯一可用的隻有變形術和雷鳥的力量,但隻有這兩種力量是決計無法戰勝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瞄了他一眼後便收回眼神:
“稍等一下,等我收完這座城市的靈魂。”
他模樣平靜的就像在聚會時說去上個廁所一樣,對霍法的到來毫無意外。
黑衣人押著他,一動不動。
霍法順著格林德沃的眼睛看去,透過血眼傳送門的瞳孔,他看到傳送門外是某個未知城市擁擠的城市證劵交易所,無數人擁擠在交易所中,直勾勾的盯著顯示屏上的數據。
突然,人山人海的證劵交易所裏爆發出一陣刺目的綠光。幾個黑衣人在人群中自爆開來,同時打開了赫爾海姆的大門。
那些觀看數據的股民被赫爾海姆的冷風吹中,眼神迅速渙散,而後,無數透明光點從傳送門中飄了進來,落入冥界,數量成千上萬。光點落進赫爾海姆之後,變成一個又一個人影,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他們落地之後漂浮在冷風之中,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看見遠處那一隻盤踞的巨鷹,他們才捂著臉,發出驚呼的呼聲,那是銘刻在骨子裏本能的恐懼。
格林德沃張口一吹,那些無助的幽靈就像蒲公英一般,隨風飄向遠處,在一陣陣哀嚎之中消失在了濃濃的迷霧之中。
“你在.……做什麽?”
霍法忍不住喊道。
“喚醒世界。”
做完這一切,格林德沃從高台上轉過身:“半人國王將世界拖入夢境不知道多少年,是時候蘇醒過來了。”
“喚醒世界。”
霍法看著天空中飛舞的幽魂,呻吟道:“你究竟殺了多少人啊……?”
“三十萬吧,”格林德沃掰了掰手指:“認真的算了算,二十個國家,三十多萬人左右的樣子,不算多,不過別擔心,等我徹底打通了死神秘境和現實世界的通道,我會把全世界所有的靈魂都拖進赫爾海姆,帶另一個位麵帶給他們全新的生命。”
“你瘋了麽?”
霍法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著他:“誰跟你說這是夢境來著,格林德沃,你究竟腦子裏都裝著些什麽?”
格林德沃揮了揮手,兩個黑衣人跪了下來,轉眼間便將身體獻祭成了灰燼,作為代價,又一隻巨大的血眼出現在高台上,格林德沃再度打開了一閃通向現實世界的傳送門。
透過傳送門,霍法看到了一個外國城市的街道,那大概是東京的某條地鐵,地鐵上,無數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結,拉著電車上的吊環,搖搖晃晃。
幾個身穿黑衣,頭戴鳥籠的男人從他們身邊穿過,拿著魔杖在車廂內緩緩揮舞,但電車內的男女,對身邊穿著黑衣的男子視而不見,有人幹脆就閉著眼睛,不發出一絲一毫聲音。
甚至當黑衣人在車站布置起腐蝕藥劑,他們還挪開腳,方便黑衣人將腐蝕藥劑放在他們腳邊的位置下。
格林德沃說道:“如果不是夢境,為什麽那些人會察覺不到危險的到來?
如果不是夢境,難道現實中的人不會注意到,我們這奇怪的裝扮麽?
如果不是夢境,誰會對身邊近在咫尺的人死亡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夢境,誰會對層出不窮的魔法視若無睹?”
格林德沃連續發問,霍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看著傳送門外的地鐵中,那一張張漠然無比的臉,和噩夢之神帶自己在夢境中看到的那些被控製的人類何其相似。
難道自己真的身處夢境世界之中?
“不……不可能!”
霍法猛地捂住腦袋,他做過夢,那種荒誕不經光怪陸離的景象和自己經曆的完全是兩種體驗。
“不可能。”
他抬頭看著格林德沃,“那些人隻是在和平的環境下生活久了,還有,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你的動作,阿拉斯托.穆迪,鄧不利多,尼可.勒梅……”
格林德沃:“鄧不利多察覺到又如何,尼可.勒梅知道又怎樣,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是注定不會為了自己以外的事感到悲傷,也察覺不到其他生命的哀嚎和掙紮。這是與生俱來的原罪。”
“你又來?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麽?”
霍法心底陡然湧出濃濃的厭惡與反感,他不屑嗤笑:“你為什麽總是要管別人?張口就是邪門歪道,別人怎麽樣和你有個屁關係?幹著婊子事還要給自己立牌坊?你可真是最不要臉的恐怖分子!”
“你倒別急著罵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思維。”
格林德沃聳聳肩,平靜的指了指頭頂上的籠子,“你恨我不過是因為我欺騙法蒂爾殺死自己的女兒。至於什麽三十萬人灰飛煙滅,你毫無感觸,三百萬,三千萬,三億,三十億,和你有什麽關係呢,隻是個數字而已。他們和你無關,他們根本沒有從你身邊路過。他們甚至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生物。”
“老東西!”
霍法後退一步,心底那弄的化不開的厭憎讓他握緊雙拳,他現在壓根就不想和格林德沃有任何交流,更不想改變他的想法,隻想直接了當的幹掉他,可是他的能力在冥界卻太弱了。
格林德沃揮了揮手,黑衣人鬆開他的胳膊四肢,潮水一般向後退去。
“無論世界是不是夢境,對於我們自身來說,其實和和夢境差不多,你所看到的不過是一段影像,幾張會動的圖片。一百年的生命告訴我,人是不會因為和自己不想幹的人死去而悲傷的,不會的……”
霍法臉色鐵青,“閉嘴!你怎麽這麽囉嗦?”
格林德沃壓根沒有閉嘴的意思:“壓力,競爭,繁衍,生存,貪婪,這份原罪總有一天會把現實變成地獄。說實在的,要是我能殺到三十億人,剩下的活人就會對我感恩戴德,感謝我做了他們想做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感謝我幫他們減輕了生存的壓力。”
“閉嘴.……”
霍法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
格林德沃站在赫爾海姆之橋上,目光對準遠處的巨鷹虛影,輕聲說道:“至善和至惡本來就是一體兩麵,過去我一直希望人可以從痛苦中學會相互理解。但我錯了,和半人國王的戰鬥中我學到了一點,沒有人會真的會在意除了自身以外的事物,沒有人可以戰勝追求歡愉的先天本能。這樣無力和冷漠的世界讓我覺得惡心,幹脆毀掉好了。”
“我好煩你啊!!!”
霍法抓住腦袋上用於囚禁自己力量的籠子,將它撕成兩半,隨後——呲啦!!
他陡然抬手一記電流射向格林德沃,卻被他反應極快的躲開,隻把他身下的高台炸的粉碎。
霍法怒吼:“所以這才是你真實的想法,現實世界容不下你這樣的傻叼怪胎,所以幹脆另起爐灶!?你怎麽從來不想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