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有事弟子服其勞
雖然楊司鋒和李綱還是第一次見麵，然而，許多方麵，二人的意見卻驚人的一致。
二人都認為，值此趙佶生死未卜之際，趙楷確實不適宜登基為帝。
但另外一方麵，李綱也以為，如今朝中無人主持大局，趙楷確實不適宜留在河口了。除了能鼓舞一下士氣之外，趙楷在那裏其實隻有壞處，對抗金沒有任何的幫助。
作為目前所知唯一的趙佶的子孫，大家都知道趙楷存在的重要性。所以，雖然在家都知道救回趙佶是重事，可是，又不想趙楷也出了事，所以，還得抽出許多的人手保護趙楷，這就讓他們狙擊金兵北逃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起來。
更何況，趙楷身為如今僅存的皇子，他更應該在汴京城裏主持大局，而不是身陷險境，讓更多的人去保護他。
見到李綱本人，楊司鋒終於知道了一些更具體的事情而不是傳言。
聞說李綱專程是來看望張叔夜的家人的，張老夫子的兩位夫人，也抱著僅僅一歲多的張家兒子，算起來還是楊司鋒的師弟出來見過了禮。
“你們兩位有心了，就算你們的老師身遭不測了，我們姐妹夫人也一定會將張家的這一點骨血撫養成人的，”張師母淡淡地說道。
再看看張叔夜的小妾，似乎是將養得不錯的緣故，比之楊司鋒剛將她送到張夜叔的時候，還白淨豐滿了不少。
再瞧她在師母麵前低眉順眼的樣子，看來二人雖然年歲上有些差距，以前也一定有過爭風吃醋的事情，但如今男人都生死不明了，二人也應該看透了，這個時候若是再不兩姐妹攜手過日子，那就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楊司鋒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李綱居然也是張叔夜的學生，也難怪他百忙之中，都要來看望一下師母了。
金兵開始攻打汴京城的時候，李綱剛剛從南劍州沙縣稅務官上召回京內聽用，被任命為尚書右丞。
金兵氣勢洶洶，一路所向披靡的打到了汴京城外的時候，大宋朝的所有君臣們都嚇壞了，都沒有想過迎戰的事，又想起了他們以前對待遼國的策略，他們以為，隻要給金國一點好處，金國自然就撤兵了。
所以，當時滿朝都是割地求和的聲音，年輕氣盛的李綱當然不答應了，和滿朝文武進行了互噴。
可是，李綱畢竟人單力弱，敵不過那些大鯊魚們，趙徽宗迫於朝臣的壓力，免了李綱的差事，打算將他外放知潭州，也算是眼不見為淨了。
然後，起用白時中，全麵負責和金國議和。
可是，趙佶也沒有想到，金國的胃口會如此之大，按他們的要求，宋國不隻是受辱，那和亡國都差不多了的。白時中就算有心想答應這些條件下來，可他知道，若是他真的答應下來，那真的會成為民族罪人，被人刨了祖墳的。
所以，就在群臣束手無策之時，金兵的攻勢卻越來越大，趙佶這時候才想起李綱的好處來，趕快頒旨讓李綱官複原職，重新組織禁兵進行汴京保衛戰。
隻是，李綱此時已經走到了幾百裏之外，當他接到聖旨，急急趕回來的時候，汴京城早已經被金兵攻破，皇帝大臣們也多被金兵擄往北方。
李綱不是沒有想過追擊金兵，救回皇帝和大臣們。
可是，他本質上就是一個文臣，手下又沒有堪用的大將統率，而且，如今的汴京城裏亂象從生，一團散沙，各種遊鬼蛇神趁著亂勢，都紛紛湧出來禍害老百姓。
所以，李綱也是出於無奈，這才站出來主持汴京的大局，如今也才二十來天的樣子，總算才將汴京的局勢穩定下來。
“楊兄，既然你來了，我就輕鬆不少了，”介紹完來龍去脈，李綱如釋重負地說道。
楊司鋒卻是更加感到壓力山大，雖然說管理一個揚州，對他來說他還是遊刃有餘的。可是，讓他接掌戶部，還是如今空空如也的戶部，就是自己的老師也沒有管好，他這樣一個年輕的後生能有什麽辦法。
可是，他不答應能行麽？
象蔡鞗那幫沒節操的官員們，汴京城裏出事的時候，他們紛紛的都躲了起來。這會他們看到汴京太平了，楊王趙楷也站出來呼籲了，這會他們紛紛跑出來表忠心了。
可是，若說大宋真要靠這幫人打跑金兵，救回趙佶皇帝，那就真正是白癡了。所以，才會有李綱這麽一說，盡管他也是初次見到楊司鋒，可他本能的就認為，楊司鋒是值得他信賴的好夥伴。
更何況，二人還是同門師兄弟，這可是在大宋朝為官的主要人脈之一，若是連師兄弟之間都不能互相幫襯，那還能指望誰？
“李大人，楊大人，二位請喝茶吧，”二人繼續坐著聊著的時候，便見張叔夜的小妾端著茶水出來道。
“小師母，這怎麽使得，讓我們自己來就行了。”楊司鋒忙不迭地站起來，接過了茶水道。
李綱愣愣地瞥了楊司鋒一眼，想不到楊司鋒會對一個小妾如此禮遇。
當然，楊司鋒的思維不同於任何的宋代人，在李綱看來，劉氏隻是一個曾經的寡婦，還隻是張叔夜的小妾而己，上不得台麵的，叫自己一聲官老爺官大人，那是她的本份。
可是在楊司鋒看來，人家雖然不是張叔夜的正妻，可也是妥妥的張叔夜的女人，是有名份的侍妾而不是張叔夜在外麵的不清不楚的紅顏知己。而且人家還生育了張老爺子唯一的男丁，人家當然是自己的師母之一了，這有什麽毛病？
可楊司鋒這位小師弟在前，李綱也不好太過了，於是，也謙恭地點點頭，算是行過了禮來。
“李大人可能不知道，小婦人能入得了張家之門，為張老爺子生兒育女，還得多虧了楊大人當年的引薦。雖然當年小婦人的舉動未免有些厚顏無恥，可好在張老爺子對婦人還算器重，所以，民婦一點都不後悔。若是再有這樣的機會的話，民婦也絕對不後悔當初入了張家的門，”劉氏形容有些落寞地說道。
李綱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緣由，臉色微抽了下之後，不由又瞥了一眼楊司鋒。
“難得你們二人還有如此心意，老爺子如今生死下落不明，你們還能把他當老師，還能來家裏看看，我和姐姐自然是十分的開心的了，隻是，”劉氏的神情更加的傷懷，“就不知老爺子能不能逢凶化吉，他還能不能見到我和姐姐肚子裏的孩兒來？”
“啊？小師母和大師母如今都有孕在身了？”楊司鋒驚道。
張老師真的厲害啊，師母眼看都過了五十歲的人了，還能再度懷孕，看來，張老師真的把自己寫的書看進去了，而且還在身體力行。
隻是，不美的是，如今老師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又將再度為人父了，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他們的父親。
“師…母，你不要擔心，就算師尊真的那啥了，也還有我們一眾學生們在，”李綱卻突然站了起來道，“學生生性愚鈍，是恩師提拔了學生，還教會了學生許多做人的道理，就算師尊真的不在了，隻要我李綱但有一口氣在，都不會讓小師弟或小師妹們受一絲半點兒委屈的，小師母，但凡有什麽為難的事情，隻管讓我們這些學生們效其勞就好了。”
這句小師母，雖然開始的時候說得生澀無比，但到後來，卻說得特別的順溜了。李綱卻是想得極其簡單，以張老爺子對他的恩情，就算他不能治國天得了天下，若是連自己老師的妻兒老小都照顧不了周全，那他還算是個爺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