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做孤臣做奸臣
二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若是在前世，那應該還是個在校大學生，還在父母的羽翼護庇下，安然享受著各自的青春歲月。
可在宋代，二十歲，對於許多男子來說，說不定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象楊司鋒這樣的，已經儼然一方的父母官了。
就說趙恒，現在才剛剛滿二十一歲，不隻成為帝國的儲君，也是幾個孩子的爹了。
就是小一歲的趙樞，也已經獨自將汴京的第一屆足球聯賽辦得有聲有色，極得了趙佶的歡心。據說已經因此將他封為建安郡王。
若不是因為趙佶念舊，隻怕取趙桓而代之成為儲君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為趙恒哪怕身為太子，一個月也見到官家幾次。而趙樞身為五子，卻因為忝為足球聯盟主席的職務，隔三岔五的就會被趙佶召進了宮。
而且，如此一場聲勢浩大的足球聯賽，不隻讓百姓們得了樂子，少了去賭場或青樓去浪蕩的時間，讓汴京城街頭上的混混們也少了不說，還讓不少百姓找到了一些生計，讓投資的大戶人家都賺了些錢。
據說，還有一家川中來的絲綢商人，還因此機會得到了晉見趙佶的機會，這可是他一介商賈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家當然都明白，這一切都是年輕二十歲的趙樞帶給他們的，雖然趙佶沒有換太子的想法，但許多富紳或者大臣們心中已經長下了一根刺：若是大宋的太子是更加陽光且多才的趙樞就好了，至於趙恒，倒也沒有什麽錯漏之處，可作為太子，他畢竟還是太過沉了。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雖然讓自己年輕二十歲也隻是客氣話，但張叔夜聽了還是蠻開心的。
“管他真話假話，就當是你們的心意了，老夫承了你們這份情，”張叔夜捋須一笑道，“老夫也想能年輕二十歲啊，老夫已經五十有二了，你們的小師弟年末才會出生，老夫也是為人父母，也想看著他順利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啊。可是，也不知道老天爺給不給老夫這個機會了。”
“老師，快別這麽說，您為人祥和，與人為善，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楊司鋒趕快適時的送上馬屁。
“你小子，你難道沒聽說過，好人命不長，壞人占世道麽？可惜啊，老夫也想壞那麽一點點，可是，想壞也不起來，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
眾人一陣黯然。
對壞人來說，做壞事做壞人，對他們隻是家常便飯一樣，象蔡京之流，他們坑起人來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對於高俅這種奸臣來說，他們說起那些諂媚的話，也基本上不要過大腦。
可對於一個有操守有底限的人來說，想要做那些壞事，不是他們不會，是真的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關啊。
所以說，做好人或者做壞人，真的不是一種能力，而是一種選擇。而顯然的是，做好人比做壞人，遠困難得多。
如果說真有老天的話，這個老天也太過無情，好人經常受盡磨難，壞人卻經常逍遙在外。
“不說那些了，今天你們幾個都高中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來，喝酒，老夫也是第一次來喝你們新釀的酒呢，司鋒，可不要藏著掖著了。”張叔夜帶著微微的醉意擺擺手道。
李清照和何詩琪兩個生怕聽到了更加過份的話頭，二人早就閃開了，估計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也是心緒難平吧。
韓立秋和香香則不能離開，公主沒有入門，如夫人的梁紅玉現在在汴京，韓娟又有身孕在身，她們兩個還得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這些個人。
都不記得添了幾回酒菜了，這十幾個已經喝了兩個多時辰了，有幾個甚至是喝醉了喝到外麵吹吹風上個茅廁又接著喝，真不知道他們打算喝到什麽時候去。
他們倒是不心疼這個酒。今年梁山糧食大豐收，他們家都收了幾萬斤糧食，這點還喝不窮他們，她們擔心的是楊司鋒，這樣喝下去，喝壞了身體可怎麽辦。家裏已經四個姐妹啊，聽那口氣，何詩琪也有入門的打算，沒有個好身體可怎麽能行？
“你們幾個說實在話，老夫這樣子做，算不算是個奸臣？”又一輪酒之後，張叔夜突然說道。
學生幾個當即心中一跳，心道，老師，你真喝多了啊，有的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幹嘛非要說出來呢。
“知道麽，按以往的規矩，濟寧隻有20個舉子的名額的，不能再多了，可老夫拚著這條老命，多要了十個名額來，是為了什麽，都是為了你們這十幾個啊。”張叔夜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自斟自飲道。
眾人齊齊暗中一凜，老爺子為了他們十幾個，真的是豁出去了，此時，除了感激之外，確實不知說什麽的好了。
“我大宋確實以仕取才，也不能說這樣或者不好，但是你們幾個，”張叔夜還站起來，放大了一些聲音，“你們這幾個，至少能力和人品方麵，已經取得了老夫的認可了。若是隻取才，你們是沒有機會的。可是，就算再好的才華，再美的文采，若沒有一腔為國為民的心思，取了對國朝對百姓又有什麽用？所以，老夫不怕背負這個奸臣的名稱。隻要你們十幾個兢兢業業，時刻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初心，老夫就算背著個奸臣的名聲又算得了什麽。曆史總有一天會給老夫一個公道，老夫在任濟寧的時候，是真的替國朝遴選了一些有用的人才，而不是隻會寫得花團錦簇的文章的廢物。”
“你們還年輕，年輕好啊，年輕的時候就算知道錯誤了，改正了還能來得及啊，”張叔夜長歎一聲，“不象老夫，現在才想明白過來，已經有些晚了。老夫年輕的時候，何嚐不想做個直臣，做個孤臣，老夫以為，隻要保持自己的一顆初心，隻要時刻記得朝廷和百姓，老夫就是無往而不利的。可是，老夫今年過了五十有二了才明白這個道理，有的事情，靠一個人蠻幹是不行的啊，必須得有一群誌同道合的人和自己一起幹事才行。”
眾人點點頭，表示深以為然。
“知道蔡京雖然不學無術，可他為何能長時間霸占朝堂麽？無非是和他一群同流合汙的人而己。所以，老夫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們，我們想做好一些事情，無論我們的目標多麽正確英明，也不能隻憑自己的一腔正氣和衝動去從事，做正確的、於國於民有利的事情，更加需要一群誌同道合的人。”
“我不知道你們的交情到了哪個地步了，但司鋒這小子是我的學生，我是看好他將來進入中樞的，可能老夫有些私心，可能你們其它人會覺得你們比他更厲害，但是老夫還是不得不告訴你們，老夫幫助你們進入士大夫的階層，不隻是為了幫助你們實現個人目標的，老夫更希望的是，有朝一天，你們能成為我的弟子的好幫手，好助力，這才是老夫的願望。”
“老師，您放心吧，楊兄本來就是我們的上官，是他不嫌棄我們學識淺薄，把我們放在保正的位置上培養，這才讓我們有了長進的機會的，就算您不說，我們也會唯楊兄馬首是瞻的。”作為眾學子當中年紀最長的薛世平，代表大家表態道。
有了這個表態，相信以這個時代的人們的誠信，就算不落到紙上，也是投了投名狀了。十幾個人都在堂，隻要他們當中誰背棄了他們今日的承諾，其它人也一定會孤立他的。所以，有誠信還是好啊，隻要有人膽敢違背，他將遭受的將是整個團隊的摒棄。兩相對比之下，哪怕是不情願，他們也不敢背棄誓言了。
“總之，老夫還是那句話，做人，永遠要稟持自己的一顆初心，隻要稟持這顆初心，什麽上官的命令，什麽大宋律的條條框框，都不能逾越了我們自己的良心，做人，良心才是最重要，守住了良心，就是守住了我們的根，你們，明白麽。”
“明白。”眾學生們齊齊應道。
但李石聽了，卻隱隱感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暗道：“楊兄果真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啊，怪不得師徒二人如此的心意相通。看來，我輩還要好好的跟他們學習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