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體麵
庭院裏，簡單裝扮了一下，和泰皇宮其餘的地方比較起來，顯得這裏的裝扮有些樸素。
有時候，越是樸素，越是有一枝獨秀的感覺。
宋長明等人來了，周恒親自出來迎接，怎麽說，以後也是親家了，盡管誰都知道這一門婚事背後的本質，可麵子總該還是要照顧一下的。
兩位中年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周恒並未發現宋長明眼角的淚痕。
周恒親自煮茶，溫和一笑道：“其實也多虧了你過來了，不然的話，我可能還在宮中忙碌。”
宋長明應道：“你很喜歡閑下來？”
周恒言道：“大概是因為一直都很忙碌，總是有許多操不完的心，閑暇時間，就顯得分外貴重了。”
“主上那裏，你已經去見過了吧。”
宋長明微微點頭，說道：“見過了，也聊過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周恒清楚，周天特意在禦花園裏等著宋長明，也絕對不會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既然這一位親家不願意多說，周恒也不會多問。
笑顏道：“我家這個兒子，談不上一根筋，在很多事情上其實也知道變通的，這一門婚事，也是主上把他叫過去，商量著來的，他沒有特別的抗拒這件事。”
“當然了，兩個兒媳婦，花容月貌，實力也在周玉仁之上，這麽算來的話，還是我家兒子撿了兩個便宜。”
宋長明柔和一笑道：“既然我家女兒能夠得到你們的認可就好。”
“我也擔心，我家女兒，會給你們造成多有不便之處。”
周恒說道：“哪裏的話，再怎麽說，也都是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的明爭暗鬥，女兒家終歸都是無辜的。”
宋長明心裏一沉，輕聲問道：“那兩個小家夥呢？”
周恒說道：“雲華公主一直都在後院裏陪著她們，女孩子之間，總歸是要說很多話的。”
雲華公主和自己的女兒，一直都是好閨蜜，就這麽分開了，心中百般不願，能陪宋秀靈和宋秀美多走一段路，那就盡量多走一段路。
雲華也是想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兩個好閨蜜，步入婚姻殿堂，盡管這一門婚事，對於雙方來說都是無奈之舉，但雲華也想要親眼看著。
周恒繼續說道：“要不然我把周玉仁叫出來，和你聊聊？當父親的人，總還是要見一下自己未來的女婿。”
宋長明心情複雜，和周天見過麵之後，心情就更加的複雜了，這會兒，也實在是和周恒沒有什麽好說的。
兩人都是政客，論資曆的話，宋長明遠在周恒之上，周恒唯一占據的優勢，就是血緣優勢。
政客之間又是親家之間，說太多冠冕堂皇的話，反倒是折煞了這院落裏喜慶的風景。
宋長明點頭道：“也好，我也是真的想要見見他。”
周恒笑了笑，便起身離開，進入了內院之中，良久後，周玉仁來了。
今日的周玉仁，身著一襲紫黑色的錦衣玉帶，儀表堂堂，氣度不凡，陰柔俊美。
宋長明看見了自己的女婿，很認真的看了一眼，品相上來看，的確還算是不錯。
周玉仁走到宋長明跟前，微鞠一躬道：“見過嶽父大人。”
宋長明眉頭微挑道：“這會兒就改口，恐怕不合禮數吧。”
周玉仁也沒有經過宋長明的同意，就坐在了宋長明的對麵，也是自己父親之前的那個位置。
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我以為你會和我的父親有許多話要說，沒有想到這麽快就結束了。”
“改口這件事，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麽關係呢，婚事已定，提前改口，也是情理之中，非要等到典禮之上改口，那這一門婚事，但顯得很是政治了。”
宋長明有些無話可說，對周玉仁也生氣不起來，也不好生氣，這一門婚事是神國主動地，主動地往往就會輸了先手。
名義上，宋氏姐妹還真的是高攀了周玉仁，身為北方大陸的皇親國戚，若無意外，周玉仁的前途，自當是繁花似錦。
宋長明也隻好承認了周玉仁這一口嶽父大人的稱呼。
宋長明說道：“我以為你是一個單純無知的少年，沒有想到你內心竟然如此成熟。”
周玉仁微微一笑道：“嶽父大人莫不是覺得，出來招架這一門婚事的，定然是北方大陸皇室之中的一位先天不全，隻是知道吃喝嫖賭的公子哥？”
宋長明怪異的應道：“我可沒有這麽說，是你自己這麽說的。”
周玉仁言道：“當初主上找我的時候，剛開始我也以為，是想要我出門應付事兒，後來我仔細一想，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
宋長明知道，周玉仁在周氏家族的年輕一輩裏，除卻周天和周樹兩個異數之外，他是最有號召力和影響力的人，日後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乃是周氏家族新鮮血液裏的精銳，日後成長起來，也定當是神國的大敵。
未來，大有可期。
宋長明問道：“那你覺得，主上找你，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
周玉仁說道：“歸根結底就是兩個字，體麵。”
“他想要把這件事做得體麵一些，不是那麽的難看。”
“一來是因為您的女兒，曾經都是主上的同窗，雖為競爭對手，但是屬於同窗之誼的情份還在，也不忍心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嫁給了一個酒囊飯袋之徒。”
“所以主上想到了我，讓我出來應付這一門婚事，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主上可能還會在周氏家族內部的年輕人裏麵選擇一個不錯的苗子，應付這一門婚事。”
“周氏家族，曾經式微，而今的周氏家族，也是許多姑娘家想要嫁進來的皇室。”
“我也有想過，我身為周氏家族的一員，自然就要有所擔當，接下這一門婚事。”
“也會盡我可能，善待這兩個無辜的女子。”
宋長明說道：“可你作為主上的棋子，你也是無辜的。”
周玉仁忽然笑了，說道：“女孩子的矜持與自尊，是這個世界上最堅不可破的存在，雖說權勢與金錢可以讓女孩子跪下乞求，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也不會動用這樣的強權手段。”
“我是無辜的，但我也不是無辜的，我總該要做出一些事情，犧牲一些自我，來成全大局。”
“值此多事之秋，如我這樣的身份，是沒有青春與情懷可言的，但是你的兩個女兒，還是有青春與情懷的，我也會盡量守護好她們的青春與情懷，相敬如賓。”
“男人嘛，總該要給女人遮風擋雨。”
“事實上，我也並未有過自己的意中人，既然遇見了，那就稀裏糊塗的接受這一門婚事，稀裏糊塗的過下去，也許有朝一日，日久生情，也未可知。”
宋長明心情越來越複雜了，說道：“作為一個後輩，我以為你會噓寒問暖，說一些家長裏短，不會將話說的這麽明白。”
“你如此坦誠，我有些不太習慣。”
周玉仁玩味一笑道：“你習不習慣，其實沒有人在乎這件事，隻有你自己在乎你自己的感受。”
“我會不會幸福，其實也沒有人在乎這件事。”
“真按照政治婚姻的章程來搞事情的話，我也可以和某位超級家族的千金走在一起的。”
“但那樣的話，就顯得過於正式了，一點都沒有轉圜餘地。”
“和你家女兒走在一起，你宋氏家族終歸是弱勢的，弱勢就意味著沒有根基，沒有根基，就更好扶持，有更多的轉圜餘地，很多時候，也能將許多事情，盡量做到最體麵地那一步。”
“你我心中都是明白人，我若是和你聊一些家長裏短，兒女情長的事情，那又有什麽意義，真要是這樣，倒是有了幾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傾向。”
宋長明說道：“我以為主上和你，都不是有惻隱之心，有雅士風骨的那一類人。”
周玉仁想了想說道：“也許也是因為我們年輕吧，並且手中也有選擇的權力，心中有幾分雅士風骨，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倘若是我和主上到了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可能也不會將事情做得體麵了，心中也隻有利弊，不會有那麽多的情懷可言。”
“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是年紀所致，是閱曆所致，也是局勢所迫，心中所想罷了，隻不過心中仍然有些藕斷絲連，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不意外，你這一份小心翼翼的惶恐與溫柔，我也會盡量替你守護好。”
宋長明給周玉仁敬了一杯茶，情真意切的說道：“我家女兒，托付於你，是她們的運氣，也是我自己的運氣。”
周玉仁微笑道：“真要是這麽說，倒也可以，什麽年紀，做什麽樣的事情吧，都是機緣巧合，若是我家主上不曾和你的女兒同過窗，今時今日，也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局勢。”
宋長明道：“也是。”
周玉仁說道：“你想要見你的女兒嗎？我可以把她們叫出來，她們心裏縱然千般不願，可你依然是她們的父親，她們仍然承讓你這個父親。”
“雲華公主那裏，我會拖著。”
宋長明差一點在這個年輕人眼前流淚了。
輕聲說道：“有勞你了。”
周玉仁起身離開，進入了後院之中。
院子裏，有秋千，秋千旁，有石桌，石桌上是三位女子。
雲華看見周玉仁進來了，起身問道：“如何？”
周玉仁應道：“一切如常，他有所不忍，但又不願承認，他想要和自己的女兒說說話，僅此而已。”
宋秀美和宋秀靈心中泛起了漣漪。
思來想去，眉頭緊鎖，還是起身了。
兩姐妹看了周玉仁一眼，周玉仁眼神中，盡是溫柔，盡管也不是那麽的柔情似水。
雲華也想要跟著一起出去。
周玉仁說道：“你若是出去的話，會有些不太體麵。”
雲華篤定道：“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一件體麵的事情。”
周玉仁也篤定道：“那就不應該破罐子破摔。”
雲華看了一眼周玉仁，周玉仁絲毫無懼。
雲華見此，也隻能放棄了，出去之後也能如何呢，無非就是說幾句抨擊宋長明的話。
她也不糊塗，這件事的主權一直都在自己的父皇手中，君命難違，宋長明也不得不如此，她說不過自己的父皇，又有什麽理由去抨擊好姐妹的父親呢。
雲華歎息了一聲，看了一眼周玉仁，問道：“你待如何？”
周玉仁說道：“一切如常，日後相敬如賓，如能日久生情，那自然是最好。”
雲華繼續問道：“我問的不是這件事，是你和宋長明談的如何？”
周玉仁道：“你既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雲華：“……”
“罷了，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