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永遠猜不透覃向錚
“你這身打扮可不像是覃家大小姐。”覃向錚一進來就冷嘲熱諷。
“覃家大小姐罷了,這有什麽。”外人所知道的覃家大小姐,不就是空花瓶一個麽,她連這個稱號都可以接受,還有什麽可介意的。
“決定好了?”開門見山,不拖泥帶水。
“我簽約,別牽連阿城。”覃魏然開口。
“魏然,你要是早聽我的話,你……”
“說那些沒用的做什麽。”覃魏然打斷覃向錚的話,“大家各退一步,我簽約可以,但是請你別再管我,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說過我不想畫和母親一樣風格的畫就是不畫,逼我也沒用。”
覃向錚臉色有些難看,屏息著:“是,管不動了,你愛怎樣怎樣,覃氏交給你,我也遂願了。”
“什麽意思?”覃魏然蹙眉。
什麽叫覃氏交給她?他不是隻讓她簽約成為覃氏的畫師而已麽?
“你母親給我拖了個夢,讓我放手,想著是這個意思,反正我也累了,剩下的交給你了。”覃向錚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連顧滿城都震驚不已。
堂堂覃氏最高董事說不幹就不幹了?
“你……”覃魏然惱怒,站起身來直指著覃向錚,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顧滿城聽著,可算是明白了覃向錚的用意,說到底,他從一開始就想著要把覃氏交到覃魏然手中,不論選擇什麽,覃魏然都會入職覃氏,隻要她順利進入了覃氏,覃向錚有的是理由把股份全部轉到她手中。
“然然,股份是偷偷轉給你,名義上你還隻是簽約畫師,我們老了,這是遲早的事情,你已嫁為人妻,總要走到這一步的。”張叔從書房出來,手裏拿著幾份協議。
這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為覃魏然準備的股份轉讓書和簽約協議。
“我不簽。”覃魏然瞅見張叔手裏的文件,轉身就要走出門。
“覃魏然!”覃向錚將音量抬高,覃魏然腳下的步子停住,手緊緊攥著。
“然然。”顧滿城來到覃魏然身邊,牽過她的手走到沙發處與覃向錚對坐著。
“阿城……”覃魏然不明白顧滿城此舉,將手抽了回來,有些賭氣。
“不要任性了,我真的老了,覃氏是我和你母親一輩子的心血,萬不可交到外人手中,我隻有你了,然然……”
然然兩個字,居然是從覃向錚口中說出來的。
覃魏然聽著,眼神逐漸放空,恍然間覺得眨眼的頻率加快,她剛剛沒聽錯,覃向錚叫她然然……
為什麽覃向錚今日,如此反常。
顧滿城鎖著眉,再次揚手覆蓋住覃魏然的手心:“然然,你和你爸之間,太多誤會了。”
當初覃向錚讓他簽協議之前把二十多年前和魏萊一起在滿城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所以他才會簽下協議,協議的重點不是在前兩者,而是近幾年不要讓生孩子。
當然,這件事情是不能夠讓覃魏然知道的。
覃向錚說,他後悔了,後悔逼著覃魏然走魏萊的路,如今他什麽都不想,隻想覃魏然能夠替自己接下覃氏。
顧滿城不是外人,可是如今卻成了中間人,一邊是覃魏然,一邊是覃向錚,覃向錚可恨又可憐,可他不能替覃魏然做決定,能幫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因為顧滿城知道,覃魏然完全有能力做到覃向錚希望她做到的事情,隻是她不想,她不願,她有陰影。
這件事情無論怎麽做,顧滿城這個中間人,都已經沒轍了。
“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錯了?連你都勸我。”覃魏然咬唇,一不小心紅了眼眶,淚水從中溢了出來,視線模糊了,可還是死死盯著顧滿城。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顧滿城也站在覃向錚那邊幫他,至於是什麽時候,覃魏然想著大概是從顧滿城知道她父親認識他父親的時候開始的吧。
張叔是,顧滿城也是,他們全部聯合起來勸她向覃向錚妥協,可是他們明明知道她有多麽痛苦,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一時間情緒難以自控,覃魏然咬著牙,隱忍著大腦傳送出來的疼痛:“好,簽,我簽。”
甩開顧滿城的手,覃魏然扯過張叔手裏的紙和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十秒鍾不到,她簽完,文件上有幾滴淚水,那是她的。
“滿意了吧?我簽了。”覃魏然站起,將筆砸在桌麵上,艱難地扯著嗓子,覃魏然看向顧滿城,不說話,就那麽看著。
顧滿城慌了神,他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站起,顧滿城伸手試圖將覃魏然攬進懷裏。
“你別碰我!”覃魏然用盡全身力氣怒吼,大腦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兩眼昏暗,腳下發軟,倒在了顧滿城懷裏。
“然然!”
失去意識的瞬間,她聽到了三個聲音,急切,慌張。
她真的錯了麽,真的是她錯了麽……
覃魏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她的母親魏萊,夢到了覃向錚對她笑。
病房門口,顧滿城與覃向錚以及張叔坐在一排,他大概是明白了張叔的難處,作為中間人,真的太難了。
覃向錚與覃魏然之間存在的問題太多太亂,不是第三方能夠隨便插入進去的,這麽多年張叔即使將一切都看清,但就是不知道怎麽去解決這父女倆之間的問題。
顧滿城後悔,後悔自己以是,後悔當初太過自信,後悔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就能讓父女倆和好。
“你對然然造成的傷害是彌補不了的,即使你現在想明白了,可是她,走不出來。”顧滿城無聲地歎息著。
“她醒後,好好照顧她。”說完,覃向錚讓張叔帶著自己離開醫院。
他沒有想過要取得覃魏然的原諒,因為他知道覃魏然不可能原諒,到最後,他仍然逼著她簽下那幾份文件。
大概是命,覃向錚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失去妻子,女兒怨恨。
覃向錚突然選擇退休是因為前幾天倒春寒,腿疾發作,卻意外檢查出漸凍症。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覃向錚逐漸發覺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做過的糊塗事,逐漸對覃魏然產生愧疚,逐漸憎恨現在的自己,可是到最後,他還是逼著覃魏然去覃氏。
要說他的執念有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隻要關於魏萊的一切,他都當成命,可是卻忽略了覃魏然才是魏萊留下的最重要的人。
他知錯了,醒悟了,可是卻無法挽回了。
覃向錚知道自己命數可能快到盡頭了,所以也不再掙紮了,如今做完了這最後一件事情,他就什麽也不管了。
如果有下輩子,他希望覃魏然不再是他的女兒。
如此,她會逍遙又快活,自在又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