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覃家女，顧家人
“我爸他真的同意了？”坐在副座上，覃魏然別過腦袋，悶悶地問了一聲。
雖然顧滿城回答了很多次，但沒一個理由能徹底上覃魏然打心底裏相信。
就因為顧滿城的父親是他和魏萊的舊相識，所以他就妥協了麽……
魏萊，母親。
覃魏然從來沒有見過魏萊，哪怕是照片，也隻是匆匆幾眼。
覃向錚恨覃魏然奪去了魏萊的生命。
覃魏然又何嚐不恨覃向錚剝奪了她想念母親的權利。
顧滿城開著車，正往花垣小區的方向開去，今天說好了，兩家人一起吃頓便飯。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覃魏然才顯得心事重重。
“安心便是了，一切有我呢，到時不想說話也可以不說，開心些，會好的。”開著覃魏然有些不在狀態，顧滿城微微心疼。
雙方家長見麵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他也隻能盡量縮短相處時間。
聞言，覃魏然強撐開眼睛，打起了精神，相比之下她明白顧滿城比自己更累，如此，便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覃家老宅裏，張叔知曉覃魏然一行人要過來，一早便吩咐下去一陣忙活，廚房客廳裏進進出出，隻為把這頓飯的食材準備好。
他明白，今天一過，覃魏然再回家的機會，可以說是很渺茫了。
覃向錚無所謂，但他做不到。
再怎麽說覃魏然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如果沒有上下級關係，他也可以很自豪地說自己是她的幹爹。
畢竟，覃魏然吃了二十五年張叔做的飯。
接到裴臨風和秋南榮後，顧滿城抓緊趕回老宅，下了車，覃魏然調整好狀態，領著他們進了覃家老宅。
這畢竟是自己家，就算慫，也不能在外公外婆麵前慫。
“爸！”才進屋不久，覃向錚和張叔聽到動靜就從前廳迎了過來，覃魏然扯了扯嘴角，揚起笑，“這是我爸，旁邊這位是張叔。”
沒敢看覃向錚的眼神，覃魏然將視線放在張叔身上，瞧著張叔微皺的眼角笑成了一條縫，覃魏然突然一陣暖心。
也許，這就是被認可被祝福的感覺。
“伯父！”朝著覃向錚點了點頭，該介紹的該說的在電話裏都已經跟覃向錚視線說過了，顧滿城也沒再做介紹。
“快進去，進去再說話。”覃向錚持著拐杖，臉上因為蕩著笑容所以看起來有三分祥和，加上裴臨風和秋南榮輩分在他之上，這時說話的語氣，竟十分隨和。
覃魏然聽見，有點錯愕，又有點感激，覃向錚是真的給了一回麵子自己。
一行人走進前廳的時候，覃魏然站在他們身後，拉開一段距離，眼角似乎有點濕潤，看著這畫麵，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顧滿城走了兩步之後，回過頭，垂著的手擺了擺，示意覃魏然過來牽住。
嗤笑一聲，覃魏然小跑幾步，自然而然地與顧滿城十指相扣。
可能是顧滿城的安排，可能是他的特別交代，這頓飯吃得很順利，外公外婆隻是簡單和覃向錚商量了婚禮賓客的事情，隨後聊了幾句家常，覃向錚也沒有擺著臉，很用心地陪著聊天，有一說一，時而還伴著笑意，像是滿心歡喜地嫁女兒。
“然然，今晚，在家住嗎？”因為顧滿城要把外公外婆送回家，覃魏然便讓他先開車送人，自己留在老宅等他回來。
人散去後，老宅又恢複了平靜，覃魏然在後院散心，坐在搖椅上，愜意地享受今日份暖陽。
北京的冬天，快要過去了。
搖椅的一旁放置有圓桌，張叔坐在那矮小的木墩上，熟練地泡著茶具，隨後將早已泡好的玫瑰蜂蜜茶倒入杯中。
張叔總是這樣，喝茶也可以喝出儀式感。
“張叔，以後我的家就在南塢小區了。”覃魏然微微顫動了幾下睫毛，垂著眼眸，沒敢看著張叔。
其實言外之意，就是在拒絕張叔的話，她並不想在老宅住。
而且，季梔和涼戰還在自己家住著，總不能有主人不著家的道理。
握著茶具的手微怔，張叔依舊把笑容掛在臉上，有些無奈：“以後張叔就不能幫你泡玫瑰茶了，你這胃啊，也適應了別人了。”
覃魏然，終究是長大了，嫁人了，為人妻了，終於，可以離開老宅了。
其實張叔都明白，明白她有多麽想離開這個家，或許這對她來說也是解脫。
隻是，如果沒有協議的事情該有多好，她會想做什麽做什麽，想畫漫畫畫漫畫，也許會成為準媽媽，也許會一直幸福。
可是她是覃家女兒，是覃向錚和魏萊的孩子，魏萊的孩子，注定不能平平淡淡。
“我以後會偷偷回來看張叔。”皺了皺鼻尖，覃魏然輕笑，接過張叔遞過來的玫瑰茶，小小地嘬了一口，還是原來的味道，於是，臉上掛滿了滿足。
“你這孩子……”張叔不禁喜上眉梢，在他眼裏，覃魏然身上一直藏著孩子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領了證，也辦了婚禮，就不再是那個一進畫室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也有人當靠山了，就不著家了……”
“張叔！”別扭地揉了揉雙臂，覃魏然嗔笑，“你怎麽跟老媽子似的，有點煽情……”
“那我養了二十五年的小公主就要出嫁了我還不能矯情一下？”張叔扣著手，斜眼故作責怪。
歪著頭，覃魏然將手枕在後腦勺，高興也惆悵，這個家，好在有張叔在。
他會安慰哭鼻子的覃魏然，會做很多好吃的，會鼓勵她自由畫畫，會偷偷給她一個快樂的玩耍時間，會在覃向錚訓斥她的時候站出來說話，會告訴她做一個好孩子，會使勁兒維持她和覃向錚的關係，會告訴她覃向錚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的爸爸……
然後，讓她不那麽恨，讓她堅強，讓她撐住……
“張叔，如果我是你女兒就好了。”
如果這樣，那她肯定會是最幸福的人。
“嗯……”張叔好笑地頻頻點頭，“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女兒。”
“噗嗤——”
倆人相視一笑，畫麵有些美好，覃魏然有些享受，好像這一次回老宅，反而有一種著家的感覺。
後院旁的發財樹背後，覃向錚愣愣地拄著拐杖，一動不動看著此時覃魏然發自內心的笑容，手腳有些僵硬，內心突然一陣複雜，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掩飾，第一次將這種愧疚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