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相框裏的顧先生
難得覃向錚沒有動怒，顧滿城暗自感歎，看來這老爺子口中的烏木對他真的很重要。
“進去說。”板著臉，覃向錚一副思考的狀態，回到沙發上坐著，雙手依舊搭在那根拐杖的手柄上。
執著於烏木，是有原因的。
多年前洪澇，他與魏萊被困滿城，陰差陽錯下結識了一位教書先生，而手中持著的拐杖，便是用那位先生贈與的烏木做成的。
那是教書先生贈給他與魏萊的信物，如今，也是一種執念。
他想把所有的關於魏萊的一切全部拾起來，尤其是關於滿城的一切。
木棉花，烏木，包括那位姓顧的教書先生。
“你父親……不在了？”覃向錚以為，愛收藏木頭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竟沒想到到顧滿城的父親也是這樣一位收藏家。
“伯父沒調查我？”按照一般情況，自己不應該是被調查得一清二楚的麽……
“未曾。”這幾天一直糾結於烏木的事情，倒是忘了交代下去。
雖然知道顧滿城一些公開的信息，但把人查清楚一向是他覃向錚的風格，不查，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可能接受這個人。
“我不知道伯父想要這木頭意欲何為，但是然然和烏木，於我來說都很重要，如果伯父很迫切地想要這塊木頭，那就同意這件事情。”
抬高了眼，覃向錚哼笑了一聲：“所以你是要跟我交易？”
“隻是想讓您妥協。”趁著覃魏然還在屋內，他必須得把話跟覃向錚說清楚，“其他條件您可以再提，但是不能讓然然知道這件事情。”
覃向錚不是一般的人物，要是沒有烏木，怕是他連住在覃家老宅客房的機會都沒有，如果讓覃魏然知道他拿父親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跟覃向錚做了交易，怕是會深化他們父女倆之間的矛盾，同時也會徒增煩惱。
覃向錚怎麽可能會糾結，隻要跟魏萊掛鉤的東西，他就從未猶豫過：“好。”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這一聲應答還是讓顧滿城詫異，他居然這麽快就答應了……
“在哪？帶我去看。”
猜不透覃向錚，顧滿城起身，領著他走進自己房中。
原來覃魏然在他眼中，真的沒有多少分量。
想到此，顧滿城深邃的眸子多了幾分怨恨，原因是聯想起了那個女人……
掀開床單，顧滿城吃力地扶住床腳朝著右邊挪動，一寸一寸，一個被包裹著的木箱呈現在覃向錚眼前。
神情有些激動，覃魏然彎腰就想去觸碰。
“誒伯父……”顧滿城見狀，立即製止，看得出來覃向錚是腿腳不方便的，如今彎腰去拿，就怕他閃著腰。
“我來吧。”從底下拖了出來，顧滿城將木箱上的灰吹開，指尖一彈，箱子被開了鎖，揭開蓋子，覃向錚雙目凝神，看著這塊木頭久久不能回神。
“上好的……”其實覃向錚要找的，無非就隻是在滿城裏出現的烏木，如今，算是遂願了。
顧滿城對這塊木頭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不然這上麵也不會落了這麽多灰。
瞧著覃向錚看直了的眼神，顧滿城彎腰將那塊有些重量的木頭立起來，同時映入眼眶的，還有一個紅色的福袋。
福袋？
裏麵怎麽會出現福袋？
這木頭裝在木箱裏，從父親走後就被交由老校長保管，三年多年前顧滿城回來才放回自己床底，雖然打開來看過，但從未發現這底下藏著一個福袋。
覃向錚的注意力也被這個福袋吸引了過去，看出了顧滿城臉上布滿的不解，歎息一聲道：“先打開看吧。”
或許是猜到這可能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東西，覃向錚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思念的痛苦，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
指尖微微一用力，顧滿城拉扯開，將裏頭的東西盡數倒在地上。
看清了物件，顧滿城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小時候。
哨子，音符項圈，圖譜，以及相冊，相框……
原來，這些東西沒有被那個女人丟掉，原來，這些東西都藏在這木頭底下。
一時眼紅，情緒有些波動，顧滿城直接連覃向錚還在旁邊的事情給忽略掉，將相框翻轉過來，一張照片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那是顧滿城父親生前年輕時的照片，身後擺滿了各種樂器，不難看出這是在北京的時候拍的。
“顧先生……”
照片被翻轉的同時，覃向錚一個眼光瞥見，照片裏的人是那麽眼熟，顫動著手，覃向錚指著道：“你跟顧則先生…… 是什麽關係？”
找了這麽多年始終未找到，覃向錚偏偏就隻知道送他們木頭的人是顧先生，沒有名字，隻是顧先生。
如今，竟意外在顧滿城手中看到顧先生的照片。
“您……認識我父親？”控製住情緒，顧滿城滿臉疑問。
覃向錚怎麽會認識自己父親……
“你父親，你說這個人是你父親？”難以控製住激動的情緒，覃向錚抬起拐杖，指對著烏木，又用手指著相框，“對啊，對啊，怎麽沒有想到，把烏木當寶的人就隻有顧先生，而你又是顧姓，手裏還有烏木……”
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有聽懂，緊鎖著眉頭，顧滿城揚手扶住覃向錚：“伯父你別急，慢慢說。”
倆人的動靜略大，覃魏然在隔壁上著妝聽到覃向錚激動的聲音，擔心是吵了起來，急忙奪門而出，趕來卻是一副看不懂的畫麵。
“怎麽了？爸，你又幹嘛？”瞧著倆人的神情都不對，覃魏然開口就想維護顧滿城。
“沒事兒，然然，先扶著你爸出去。”顧滿城是看出來了，覃向錚一定認識自己的父親。
聞言，覃魏然遲疑著，扶著他？
她長那麽大，從來沒有扶過覃向錚……
“張叔！”愣了好一會兒，覃魏然眼神躲避著，直接把在廚房忙活的張叔呼喊過來。
見狀，顧滿城有些愧疚，居然忘了覃魏然和覃向錚之間是存在過不去的坎的。
張叔也是個明白人，看懂顧滿城的眼神，上前扶過覃向錚：“老覃？”
見是這種症狀，不禁疑惑：“發生了什麽？”
覃向錚腿腳不便，也隻有遇到魏萊的事情才會失了魂般走不動路。
“出去說……”覃向錚抬手捂住胸口，房間很小，一下子聚集這麽多人，心口頓時一陣煩躁。
還留在房中的覃魏然搭上顧滿城的手：“沒事麽？”
“你父親，似乎認識我父親。”眼神有些呆滯，顧滿城立起手中的相框給覃魏然看了一眼。
蹙眉，覃魏然搖頭：“我不認識。”
“沒事兒，我會處理好，你回房裏，補好妝。”哪怕現在思緒雜亂，可一看覃魏然這底妝都沒上好就著急趕過來護著自己的模樣，頓時覺得其他的都不是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