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應激障礙
馬致遠繼續說道:“院子裏麵,月色更皎潔了,那少女喪屍昂著頭,還在呆呆地望著月亮,剛才的美感已經沒有了。她像一隻嘯月的狼。
我躡手躡腳,從它身後走出去,它也沒有發現。
現在,我首先得找個不缺吃喝的地方,填飽肚子。
派出所隔壁,就有一家小館子,油膩膩的鋪麵還能聞到蔥花的香味。我走進去,找到一鍋燉肉,打開鍋子,拿起來就啃。
吞下幾大塊肉,我突然隱隱感到脊背發涼,一轉頭,媽呀,案板上有顆人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哈哈!”
大夥聽到這裏,都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喝酒喝酒!”
又是一輪觥籌交錯後,馬致遠繼續講述他的經曆:“那人頭半張著嘴巴,兩排牙齒間還含著一塊肉,我嘔地一下,差點將剛吃進去的幾塊燉肉,又給吐了出來。
我定定神,端起鍋子,見對麵一戶人家房門敞開,就走出了館子。
街道上,遠遠近近站著一些黑影,不過它們視力很差,我後來發現,就算在月光很亮的夜晚,隻要不走近它們三米之內,一般都不會被發現。
我進了對麵人家,飯下鍋子,點燃火機檢查屋內,這是一戶普通的小鎮人家,四間屋子裏麵沒有一個活人,當然,也沒有死人。
我關好門窗,放下窗簾,害怕火光透出去,又用被單再掛上一層,這才點燃了蠟燭。
橘紅色的火光搖曳不定,我拿起桌子上的一盒香煙,接連抽了好幾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忘記剛才那顆頭顱。重新端起碗筷。
那一晚上,我一直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個白天,門外都是喪屍滲人的慘叫,我揭開窗簾,從縫隙裏偷望出去,看到它們僵硬的步伐,慘白的臉皮,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就是會走動的屍體呀!’
昨晚上,我一夜沒有睡,身體軟得如同麵條,但不論怎麽疲倦,就是沒有一點睡意,我腦子裏亂糟糟的,睜著眼睛又到了晚上。
入夜以後,沒有聲光刺激的喪屍安靜了不少,我躺在沙發上,心想這下總能睡著了吧?
但是,我又失望了,腦袋就像牆上搖擺不定的掛鍾,怎麽也停不下來,可是你問我到底在擔憂些什麽,我又說不出來。
我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煩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大口大口地抽煙,嘴巴裏麵全是煙草的苦味。心想,原來末世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呀。
就這樣,一晚上過去了,我聽著門外時不時響起的屍嚎聲音,到了天亮。
‘沒有辦法了!’我捶著腦袋,看來隻有用酒精麻醉自己了,到了中午的時候,我計算著,自己已經整整五十六個小時沒有合過眼睛了。
我在四間屋子裏翻騰,然後悲哀地發現,這戶人家竟然沒有一滴酒。
‘放鬆吧,心靜自然涼。’我這樣想著,癱軟在一張大床上,又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說說容易,一個史無前例的末世擺在你的麵前,任誰也睡不著呀!
到了晚上,我明白不靠酒精,這一晚上還是要睜著眼睛到天亮。於是打開房門,強自撐著出去找酒。
對麵的館子,當然不會缺酒,但我隱隱約約地看到,裏麵搖晃著三道黑影。
我握著手裏的武器,自然不會輕易浪費僅有的三顆暗器,於是沿著牆根,頭重腳輕的向街尾走去。
但是沒有走過幾間門麵,兩隻喪屍迎麵過來,我隻好躲進一家理發店,關上了大門。
這下好了,理發店裏沒有吃的,酒沒有找到,我連食物也沒有了。
又過了一晚,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那滋味,真的不好受,腦子裏麵像團漿糊,全是軟得像根麵條,但你就是睡不著。”
大夥聽到這裏,都很納悶,累了就睡,這本來就是人生理上的天生機智,馬致遠怎麽會睡不著呢?
王子軒解釋說:“這叫創傷後應激障礙症候群,表現出來的形式是各種各樣,有怎麽也睡不著的、有心情莫名其妙悲傷的、有顛喜發狂的,有意思的是,還有大睡特睡的,馬哥,你屬於第一種。”
“你怎麽知道這些?”馬致遠問。
王子軒道:“屍變那會,我是醫科學生,正念大二呢。”
馬致遠哦了一聲,點點頭說:“我那時候不知道這些呀,我隻知道再不睡去,我就要精神崩潰成瘋子了。
第四天晚上,我已經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澆了兩盆冷水在頭上,然後又出門找酒。
沿街大半是店鋪,我走出不到二十米,終於發現了一家煙酒店。
打起精神,我先查看了店子裏麵沒有喪屍,然後拿起一個大號塑料袋,除了酒,我又裝了不少方便麵和火腿腸之類的食物。
收拾好了一轉頭,哎呀,和一雙灰白的眼睛四目相對!
我控製不住的一聲驚呼,抬手就是一武器,但這一擊下意識地打在心髒位置,那喪屍隻是往後一仰,一下撲了上來。
我被壓在地上,屍變才幾天的喪屍,那力氣大得驚人呀!
我使勁掙紮,卻說什麽也站不起來。喪屍那滴著涎水的嘴巴,離我脖子卻是越來越近了。
我當時嚇得魂飛魄散,用盡全身力氣,猛力一推,終於把喪屍推翻到一邊,立馬撿起摔在一邊武器,朝它腦袋就是一槍,打得腦漿飛濺。
但是武器聲一響,街道兩邊的喪屍都朝這邊來了,我急了,這下怎麽逃回去呀?”
王子軒噗嗤一笑:“你就躲在煙酒店裏麵,不可以嗎?”
馬致遠嘿嘿一笑:“是呀,可是我當時嚇傻了,一根筋地隻想著往回跑,看著街道上鬼影憧憧,這才一下反應過來,留在煙酒店不就得了嗎?
小鎮上的店鋪,沒有城市講究。這家煙酒店連卷閘門也沒有裝,就是在堂屋裏麵擺上貨架就算開店了,我把大門一關,一下軟在了地上。
門外,屍群抓撓了一會,慢慢散去,我站起來,見貨架後還有一道門,門是閉上的,裏麵響起可疑的聲音。
我走過去,貼著耳朵聽了一會,聽出裏麵困著隻喪屍,但用手試了試,門鎖著推不開,心裏就想,它隻要走不出來,大家就相安無事吧。
我那時候已經疲軟得沒有力氣了,就靠牆坐在地上,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下了半瓶酒。
酒一下肚,我身子一軟,軟綿綿地靠著牆溜了下去,終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