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同一片星空下
林更生臉上原本的一絲笑容瞬間凝固，神色僵硬起來，他完全想不到，關小青說得這樣直接，完全不給麵子。
他知道自己路人甲的外貌，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麽女人緣，也不是頭一次被女孩子拒絕了，但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差。
要在以前，他也不是玻璃心的人，不過在末世的環境下，這平常毫不掛在心頭的小事，卻讓他惱羞成怒。
“好吧，以後咱們各人過各人的，你別管我的死活，我也不管你的死活！”林更生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自尊被狠狠地傷到了，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關小青回過頭來，怔怔地望著天上的一彎月牙，喃喃地道：“徐常歡，你究竟在哪裏呢？”
這時，同樣的月兒掛在魔都上空，照進窗戶，淡淡地映在徐常歡和伊莎貝拉的身上，在地上拉出兩溜長長的影子。
徐常歡端起酒杯，說道：“這酒不錯，你從哪兒找到的？”
伊莎貝拉說：“就在樓下三層的501號房，怎麽，你平常不到處看看，猜猜屋子的主人是什麽樣的人？”
“我為什麽要那樣做？”
“用來打發時間呀，這家走走，那家看看，一個白天很快就會過去了。”
徐常歡手裏捏著酒杯，搖搖頭：“我以前看多了，現在提不起興趣。”
伊莎貝拉道：“以前？還沒有遇到我們的時候嗎？”
徐常歡盯著窗外的月亮，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算是吧。”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伊莎貝拉沉靜一會，開口道：“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吧？”說到最後四個字，聲音低了很多。
徐常歡默然不語，良久說道：“不了，我心裏有別人？”
“誰？”伊莎貝拉有些氣惱地問。
“關小青。”徐常歡說。
“她在哪裏？”
徐常歡搖搖頭：“不知道。”
“哪你還等？”伊莎貝拉道，“我猜她能活下去的希望，接近於零。”
徐常歡喝完杯中酒，幽幽地道：“如果換作她是我，我相信，她也會等我的。”放下杯子，“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到對麵屋子，徐常歡躺在沙發上，蠟燭也不點，任由黑暗將自己包圍，他自然不會心有感應，去找個收音機來聽聽，關小青播出的信息。
第二天早上八點，一道焦雷在天空炸響，將徐常歡驚醒了過來，他慵懶地躺著，凝視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玻璃上，濺開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他摸出一根煙點上，有些失神地不知道在想什麽。眼見絲絲青煙化為虛無，徐常歡想，眼前的世界，會不會也是虛假的呢？就像駭客帝國一樣。
下雨天氣，最適合賴床和沉思了，與此同時，林更生也賴在千裏之外的一張小床上，他能理解關小青要和他保持距離，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但是，十幾年從小學到大學的教育，強迫他還做不出來。
林更生歎口氣，心說，最多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他這樣想著，穿衣起床，埋著腦袋朝衛生間走去，還沒有來到門口，就聽見裏麵有水花濺地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一抬頭，衛生間磨砂的玻璃門後，隱隱約約勾勒出關小青。
“要命啊！”
鬼使神差的，他握著把手一拉，門竟然應手拉開，關小青出現在了眼前。
腦袋中轟的一聲響，所有的顧慮都拋到了一邊，林更生紅著眼睛，瘋狂地撲了上去。
關小青十幾天沒有洗澡了，她今天一早來到衛生間，見牆上架著儲水式沐浴器，信手一開，裏麵還有存水。想著和林更生同住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是中午才起床，見玻璃門上的插銷壞了，便用一根繩子綁住，然後放心地洗了起來。
隻是沒有想到，那插銷連底座也是壞的，林更生一拉之下，門就開了。
關小青一聲驚叫，也被林更生抱在懷裏，她羞怒之下，猛然一提膝蓋，狠狠撞在林更生的身上，林更生嗷的一聲，痛苦地趴在了地上，蓬頭的水流還在湧出，片刻將他澆成了落水雞。
關小青摟起衣服逃回臥室，心中越想越是生氣，但她最終歎了口氣，知道這也不能完全怪林更生，食色性也，本就是人之常情。
穿好衣服，打開臥室的房門，關小青從新來到衛生間門口，見林更生失神地靠在牆上。
“剛才對不起……”
關小青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感覺有些奇怪，道歉的應該是林更生吧？怎麽換成了自己？但她還是補充說完，“都怪我，太用力了。”
林更生笑笑，笑容中除了痛楚，就隻有心酸，說道：“道歉的應該是我，對不起。”
關小青躊躇一會，說道：“我還是住到對麵的廣播站，這樣對你我都好。”
“別！”林更生趕忙哀求道，“請你別這樣，我會更加內疚的。”
關小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廣播站就在對麵，你要是寂寞了，也可以過來聊聊。”
林更生無可奈何，隻好默默地點了下頭。
以後的一個月裏，這座死城裏唯一的兩個男女，就這樣隔著一條馬路相望，林更生幾次想過去，卻又感覺抹不下臉。
這天，林更生中午醒來，盯著天花板發呆，凝視久了，天花板就不是天花板了，那牆麵上斑駁的線條，好像變成了一副藏寶圖，眨眨眼睛，又成了一條惡龍，還像喪屍死沉沉的慘白臉皮。
林更生點上一根煙，心裏有些七上八下。
終於，他突然開竅：世界都這樣了，我還自哀自憐的矜持什麽？馬上起床找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