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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詭異

.  薩倫的這個酒瓶就是他剛剛喝酒時倒酒的酒瓶,整個的體積要比一顆正常成年男人的腦袋小上一點兒,細細的脖頸和四四方方的大肚子,深黑如墨的玻璃材質非常堅硬,用來砸木頭椅子的話就算把椅子腿給砸斷了它本身也不會有一絲的傷痕。一個正常人如果被這東西給結結實實來上一下的話恐怕當場腦漿子都會被打出來。


  而現在薩倫拿著它照著高蒂的腦袋掄了下去,一點留手的樣子也沒有。在那一刻,他嚴重所透露出來的隱晦而病態的殺氣別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了,根本就連人也不像了,更類似於一條在荒原上遊蕩了不知道多久的……狗。一條餓瘋了的、喪失一切理性的狗。


  “……”


  高蒂的眉頭皺在了一起。他一隻手繼續抓著薩倫的頭發,提著他的腦袋,而另一隻則是五指張開一把接住了薩倫砸向自己的瓶子,使其鑄死一般被緊緊攥著停留在了半空,任憑薩倫怎麽用力都不能夠再動搖上分毫。然後,高蒂控製自己的手指用力,“砰”的一聲將酒瓶堅硬的瓶身給抓爆了開來,飛濺的酒水和玻璃碎片四散灑落的到處都是。


  薩倫呆了一下,手裏隻剩下了當做握柄的細長瓶頸。


  高蒂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個小家夥,鬆開了他的頭發,反手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臉上,不過所用的力量並不太大,跟打小胡子的那一下沒法比,但也足夠將薩倫抽倒在沙發上。


  小家夥完全沒有一戰之力——他在高蒂的麵前就像是個玩具,就和當年一樣是個除了狠毒殘忍的內心外一無是處的小孩兒——他不喜歡這樣,非常的不喜歡,厭惡到了極深的程度,甚至或許比高蒂想象的還要深。


  他猛的從沙發中彈起,兩隻仇恨的眼中釋放出了扭曲的光芒,大蜈蚣一樣的撲向高蒂。高蒂臉色冷漠,硬的像是快石板。他快速的抬起腳,不算長的腿帶著不可思議的強大巨力狠踹在了薩倫的肚子上,將其直接踹了回去。


  薩倫再次摔進沙發,高蒂則是動也沒動,一條腿站的比木樁還穩。不過麵對不堪一擊但卻硬是死纏爛打的薩倫他也是覺到了一些不耐煩,落腳之後單手抓住了兩人之間矮桌的邊緣,端盤子一樣的抬起,然後向前用一邊的桌沿撞進薩倫的懷裏,懟著他的胸膛將他的身體死死壓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可是即便沒有讓對方在自己手裏討到任何便宜,高蒂的眉頭卻更皺了一點。不對,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如果說之前剛見麵後的那時候的薩倫是在跟他演戲,是在故意耍他,實際上這小家夥的本性根本就一點沒改,還是當年那個不擇手段沒有底線的小瘋子,甚至看這樣這幾年下來變的還更加糟糕了不少,變的更加陰險與無恥了一些——這同樣也能夠解釋今天的很多事情——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真的就隻是那樣的話,那麽現在他麵前的這個薩倫應該就是真正的、揭掉了麵具的薩倫了吧。但怎麽感覺還是不太對勁呢?

  “先生。”


  “……?!”


  低垂思考的目光猛的抬起,陰邃深沉的黑暗凝聚,高蒂緩緩掃視了台子上休息區外這悄無聲息出現、將他和薩倫包圍在中央的幾名一身漆黑製服、如同幽靈一般詭異的家夥們一圈。他看著這些人,看著他們那沉默靜謐的神情,以及左邊腰側的刀鞘,牙齒咬著嘴裏的雪茄,緩緩吸了一口。他嗅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


  這幾個黑衣刀手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而且應該從一開始就藏在房間裏,藏在燈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而在他們有所動作之前,高蒂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他們的氣息,真是不可思議。不過這也正常,這個地方畢竟是長期有著金帆船高層坐鎮的重要地盤,有一些金帆船的高手護衛也是情理之中。隻不過,這些家夥看上去好像……


  “這是什麽意思,”高蒂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鬆開桌子,繼續的擠著薩倫,壓製著他的身體不讓他動彈,自己則是歪頭看向了這些黑衣刀手,“想把我砍死在這兒嗎?”


  如果事情真那麽發展的話,那麽可糟糕了。一個是高蒂知道在這種狹小的環境之下自己絕對逃不出這些高級家族護衛的聯手困殺,而另一個則是他如果今天死在這裏的話日後絕對會成為黑暗天堂之後幾十年內都長盛不衰的笑柄。


  不過他同樣感覺情況應該不會那麽……順利。薩倫雖然是金帆船的正式家族成員,可是他一點代表性也沒有。一般的金帆船家族的人都是精打細算、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向來不會讓情緒影響自己精明的頭腦,不會讓金錢有一點溜走的機會,是一群徹頭徹尾的“從不撒謊、但隻說一半真話”型“扒皮奸商”。


  而在這其中,薩倫是屈指可數的破壞型存在,是沒有任何爭議的“異類”——一些外人,甚至包括一些他們自己家族內的人,都猜測他可能是當年抱錯了。


  誰知道呢,都說不準。


  “……請您放開薩倫少爺,先生。”


  黑衣刀手沒有回答高蒂的話,隻是他們其中與高蒂方向正對的一人用沙啞的嗓子平靜出聲,言簡意賅的提出了要求。他們似乎並不是喜歡多說話的類型。


  這個人和其他的黑衣刀手不同,顯著的特征是一頭即便在黑暗中也似乎自帶熒光的璀璨銀發。高蒂看著這個人,頓了一會兒之後,鬆開了自己的手。沒有了他力量支撐的矮桌摔回到了地上,發出“咣當”一聲,而後麵的薩倫也重新獲得了自由。


  沒有任何猶豫,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手中握著酒瓶剩下的細脖頸,用破碎的玻璃尖銳的一角兒刺向了高蒂的脖子。


  高蒂眉頭微微皺了皺,但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對薩倫的攻擊做出相對的反應,就那麽看著那個暴躁小鬼凶狠到詭異的麵容倒影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大。然後,果不其然,在那尖銳的鋒利觸碰到自己鬆弛褶皺的脖子皮膚之前,薩倫整個人就被強行停了下來。


  之前那個與高蒂說話的銀發刀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薩倫的身後,一條手臂環住薩倫的脖子,將他給死死的鎖住、動彈不得。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順勢一抻薩倫的胳膊,將他手中那滑稽的凶器給奪了下來。


  “請冷靜一點,少爺。”銀發刀手聲音平靜沙啞,用一種商量——但是卻微妙的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高蒂先生是尊貴的客人。”


  “滾開!滾開!!”


  好像真的瘋了一樣的,薩倫在銀發刀手鋼鐵般的臂膀中瘋狂的掙紮著,簡直和被家長抓著要帶回家暴揍一頓的熊孩子沒什麽不同。這讓旁邊看著的高蒂再次不經意的眯了眯眼。


  銀發刀手對於薩倫這幾乎等同於胡鬧的折騰毫無反應,強鎖著這個男人向後,將他強壓回了沙發中。薩倫麵目猙獰的再次想要起身,但就在這時一道閃亮的寒光卻斜斜的橫在了他的麵前。


  “抱歉,薩倫少爺。”銀發刀手目光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如果您再控製不住自己的話,屬下就隻能行使大人臨行前賦予我們的特權了。”


  “……”


  銀發刀手的刀不是什麽短刀,而是貨真價實的、有一條胳膊那麽長的市麵標準製鋼刀,刀身閃亮,寬約三指,略微有著一點弧度,可以看到深深的血槽。它就那麽橫在薩倫的脖頸前極近的距離處,鋒利的刃麵對著薩倫,隻要再往前一點點,就可以輕易的割開薩倫的喉嚨。


  薩倫坐在那裏,神情詭異的變化著,麵皮抽動,似怒似哭似笑。但最終,他收斂了,他收斂住了所有自身外露的情緒,將雙手交疊的放在了膝蓋上,調整坐姿,安靜的低頭,短短幾息的功夫就從一隻凶狂的野狗變成了乖巧的娃娃。


  高蒂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盡管什麽都沒說,但是他的眼底深處瘋狂的閃動著別樣的異光。


  身為家族豢養的牙爪竟然敢公然以下犯上反噬主人,這在黑暗世界中是最為嚴重的罪行,會被整個家族傾盡全力的以雷霆之勢處理滅殺,因為如果引起連鎖反應、讓其他被豢養的個體也有樣學樣的話,家族就會出現大問題、遇到大麻煩。


  而現在銀發刀手竟然就當著他的麵,要挾了一位自己的主人?而且最離譜的是他的要挾竟然還真的成功奏效了?薩倫竟然真的聽了他的話,乖乖的把尾巴縮回去了?

  這到底是什麽一個情況!?


  “高蒂先生。”在薩倫坐好之後,銀發刀手忽然轉過頭,看向了高蒂,彬彬有禮的開口道,“我們不會幹涉事務上的工作,但是請您不要激動——不要再做出和剛才一樣的事情了。”


  “先動手的是他。”


  “薩倫少爺不會再犯錯誤了。”銀發刀手淡然的斜了薩倫一眼,“我可以向您保證。”


  “……”


  薩倫低著頭,沒有吱聲。高蒂看著他,一直到銀發刀手退回到遠處之後,才重新坐了下來。異樣的沉默中,高蒂手指捏著雪茄,把頭略微低下,眼睛看著那燃燒的煙頭。他突然笑了一下。


  “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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