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四哥快跑
老熊來到大街上，想找一個又傻又愣的家夥。
不能找智商在線的正常人啊！正常人誰敢坐？一個全盲的人開車！
找誰好呢？
也不能找太傻的。太傻的不會指揮怎麽辦！
就找那有一點傻的！主要是楞！
楞就是不怕。
老熊記得村裏的一個叫高樹的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挺楞的。
半夜裏敢往墳地裏鑽。敢咬死老鼠。點炮的時候敢把炮握在手裏。
最嚴重的一次是喝汽油吐火把。結果鬧火災了。把臉和嘴巴給燒了。留下的疤痕挺明顯的。
現在還沒說上媳婦。因為人家一看他的嘴臉，就知道他被火燒過了。且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不太精明的樣子。
一雙眼睛在看人的時候是直勾勾的。
因為在外麵打工，不管到哪個地方，總是被人家開除。所以就不在外麵混了，回家了。
聽說他現在在家裏寫書，立誌要當一個作家。
不少人聽說了覺得不可思議。就他那智商，就他那初中未畢業的文化，還能當作家？
不過，那是人家的自由。人家愛幹啥就幹啥，誰也管不了。
反正高樹在家用筆不停的寫，不停的寫，先不管他寫得怎麽樣，反正人是非常刻苦的。沒日沒夜的寫，忘食廢寢的寫。
用完了一根根的油筆，寫滿了一本本的紙。
聽他媽媽在大街上跟人家說，被他寫空的油筆用超市裏買著五毛錢一個的大號塑料袋子裝，能裝滿滿的一塑料袋子。
被他寫滿的本子，能用麻袋裝滿一大/麻袋。天天坐在那兒寫，把脊椎都寫彎了，把眼睛都寫到六百度近視了。
聽得別人嘴上呀呀呀的，感覺這個孩子可努力了。會不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應了天道酬謝那句話？
就問她家高樹寫出什麽名堂了？現在能不能靠寫書賺到錢？
高樹的媽媽說：“暫時還賺不到錢！”
有人勸道：“別讓他再寫了！再寫人就寫傻了！就算寫不傻也會把眼睛給寫瞎了！”
也有人說：“既然不賺錢還寫它幹什麽！還不如出去打工！”
高樹的媽媽說：“他喜歡寫有什麽辦法！誰也攔不住他！不讓他寫，他不活著了！
就讓他寫吧，反正不是在禍害社會！總比沉溺賭博喝酒強！就廢紙和筆！好在紙和筆買著也不貴！
說不定哪一天就寫火，寫發了！”
“寫什麽火，寫什麽發啊！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了！再不控製人就完蛋了！”有村民聽到她這麽說，就感到不滿的打擊道。
“不瘋魔不成活！”
老熊在大街上走著，想去高樹的家門口轉一圈，看能不能遇見高樹。
是不敢直接進他家找他的。因為怕被他媽媽知道了。他媽媽是個聰明人，會問帶走俺家高樹幹什麽。
若告訴她是讓高樹坐盲人開的車，給盲人指揮，肯定會遭到她的狠罵的。覺得是在坑害她家高樹。
今天還真巧！
大老遠的老熊就看見高樹家的門口前正站著一個人。遠遠的看著那人像高樹。走近了一看就是高樹。
隻見高樹已長且濃密的頭發亂糟糟的跟雞窩似的。也不知道多少天不洗臉了。臉上起了一層白色的癬皮。戴著一副鏡片蠻厚的眼鏡。正站在那裏發著呆。
“嗨！大樹！”老熊衝他喊。
“嗯！”高樹望了他一眼，點了一下頭。態度有些冷淡。
“你站在這兒幹什麽呢？”老熊問。
“思考人生！”高樹說。
“思考得怎麽樣了？”老熊說。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神！”高樹說。
“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有神的話，他怎麽會看不到我的努力！
我寫書寫了五年了！每一天都在不停的寫！每一天寫得不少於一萬字！
握手握得把手都磨爛了！現在起了厚厚的繭子！
眼睛，在沒寫書之前一點兒也不近視！
現在，我寫書寫得把眼睛變成了六百度！
這世界上，誰有我刻苦？誰有我努力？
為什麽我沒有成功！
為什麽我沒有成功！！
不是說天道酬謝，努力刻苦就能成功嗎！
我怎麽不是！
有神嗎？
有神的話就該被我打動！”高樹越說越氣憤，甚至吼起來。
看得出來，他很不得誌。很憤懣。
也難怪，畢竟奮鬥了五年，不如意，換哪個哪個也煩躁。
“你說什麽才叫成功啊？高樹！”老熊說。
“我寫的書，沒人收！
有人收，有人給我出版！賣了錢。那就叫成功！”高樹說。
“寫這麽多年了，人家一篇也不收嗎？”老熊說。
高樹說：“不能論篇，應該論本！
我用五年寫成了五本書！
一本書三百五十六萬字！
五本我都投了！到處投，能投稿的地方我全都投了！一本人家也不願意收！
他媽/的！一個個都不識才！”
“哎！這也太可惜了！寫了那麽多字，竟然賣不出去！”老熊一副惋惜的樣子說。
“長個狗眼都瞅啥呢！！”高樹突然炸起來的怒吼。吼得很大聲。將老熊給嚇了一跳。
“五年了！
寫了整整五年！
一天也沒耽擱！
一毛錢也沒掙到！
去哪說理？！”高樹瞪著老熊說。
老熊被他瞪得有些發毛。
“你說我怎麽辦？
我還要堅持嗎？
我現在感到很迷茫！”高樹說。
“還堅持什麽！
不要再堅持了！
換別的法子吧！
掙錢的門道多的是！”老熊說。
“是嗎？那你給我找一個！”高樹大聲說。
“你別嗷！過來！
跟我過來！
現在就有一個掙錢的門路，你去不去？”
老熊拉扯著他，將他拉離了他家的門口，來到了一條胡同裏，對他說。
“幹什麽？能掙多少錢？”高樹說。
老熊說：“給一個盲人指揮車！”
“給盲人指揮車？怎麽指揮？”高樹不知就裏。
“就是一個盲人在開車的時候，你坐在他車的副駕駛位上，給他看著路。
路前麵沒人，你就讓他走！路前麵有人，你就讓他停住！什麽時候該拐彎了，你就讓他拐彎！”老熊說。
“就這麽簡單？”高樹說。
“簡單嗎？”老熊驚奇的望著他。
“這還不簡單嗎！
我光坐在副駕駛位上給他看著路，光動動嘴就行了唄！又不用我開車！”高樹說。
老熊看著他，看了良久。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敢寫五年的書了！
一般人，誰敢寫書？僅憑初中不到的文化。
“行！隻要你覺得簡單那就好！
那這個活兒就讓你幹吧！我不找別人了！”老熊說。
“讓我幹可以！給我多少錢？”高樹說。
“你想要多少錢？”老熊反問。
“一天一百吧！管吃管住不？”高樹說。
“管什麽吃住啊！哎呀！你想多了！隻幹這一趟，給你弄二百塊錢！幹不？”老熊說。
“隻幹這一趟？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你給好好的解釋解釋！”高樹說。
“就這智商還寫書呢！不知寫了一堆什麽東西，人家收的話才是活見鬼了呢！”老熊心道。
便耐著性子跟他解釋道：“就是一個盲人從我這裏買了一輛車！他不得不把車開回家嗎？
你坐車裏給他指揮著！讓他從這兒把車開到他家，就行了！就這麽一趟！
然後你再從他家回來！給你弄二百塊錢！”
“那到了盲人家，我再回來？”高樹說。
“對！你回來，你不能住他家！”老熊說。
“那我怎麽回來呢？”高樹問。
“你……”老熊準備說讓他自己打車回來。
“哦！我知道了！盲人有車！讓盲人開車把我送回來！”高樹說。
“不是！你自己打車回來！”老熊無奈道。
“行！我幹了！二百塊錢誰給我？”高樹說。
老熊說：“讓那個盲人給你！”
五分鍾之後，老熊帶著高樹來到了水泥抹地的曬穀場上。兩人走近了那輛上麵覆蓋著一層土的老奧迪A6。
“這就是你找的人？”
“對！怎麽樣這人看著？四哥！”
四爺爺打量著高樹，說：“這看著像個文化人啊！還戴著眼睛！眼鏡片子還不薄！”
“嘖嘖！說對了！這是我們村裏的大作家！寫了五本書！一本書三百六十五萬字！這五本書得多少字？”老熊說。
“好家夥！這寫了五本書！一共……一本三百六十五萬字，五本……一千八百萬字啊！
媽呀！這不得了啊！”四爺爺忍不住驚叫道。感到太震撼了。
“這寫了這麽多書，得掙不少錢吧！”
“一毛錢也沒掙到！”老熊笑道。
“哦！那也很厲害了！一般人做不到！人家是精神追求，不為錢！”四爺爺說。
“誰說我不為錢？
我寫書就是為了錢！”高樹說。並將眼睛瞪起來了。
四爺爺被他拿眼瞪著，不禁有些愣住了。
這才意識到這人是一個二愣子，自己搭理他那麽多幹啥！於是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麽了。
“進車吧！快進車吧！盲人在車裏等著你呢！”
老熊一邊說著一邊將還在用眼瞪著四爺爺的高樹拉過去，將車門打開，把他推/進去了。
“你說你一個瞎玩意開什麽車！你能看見東西嗎？”高樹在副駕駛位上坐下來，看著旁邊的範小凡，第一句話就是這麽說的。
範小凡聽得有些怒，說：“我開車關你什麽事！我自己買的車我願意開！你是誰呀？幹嘛要上我車上？”
“我是你爺爺！”高樹大聲說。
“你……”氣得範小凡抬手想打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將手慢慢的放下了。怕打死他。說：“你這個人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這個瞎/比！”高樹罵道。
“行啦！高樹！讓你來幹什麽了？”坐在後排的老熊衝其喝道。
“不是讓我來指揮盲人開車嗎！”高樹說。
“就是啊！你罵人家幹什麽！
人家雇的你，是你的雇主，要給你發工資的！你要尊重人家！該你喊人家老板的！
這是你的老板！”老熊說。
“好吧！老板好！”高樹衝範小凡說。
範小凡忍不住抱怨道：“怎麽給我找個這！”
老熊說：“除了這，誰敢上你的車！你就知足吧！你給他弄二百塊錢！”
“他能給我指揮好嗎？”範小凡不放心道。
“應該能！他不傻！”老熊說。
“那好吧！”範小凡伸手從懷裏掏出買完車之後所剩下的幾百塊錢，從中抽出兩張，遞了過去。
高樹接過了錢裝口袋裏，往前看了看，說：“老板！這前麵的玻璃讓一層土蓋住了！你打開雨刮把土刮刮！
先讓它噴點兒水！”
範小凡驚奇道：“這車還能噴水？”
“廢話！誰家的車不能噴水！”高樹說。
“怎麽讓它噴？”範小凡問。
“哎！笨死了！這兒！你扒拉這兒！”
高樹將手捉住範小凡的手，手把手的教會了他怎麽給前擋玻璃噴水。
“好了！玻璃刮幹淨了！咱走吧！前麵是一堵牆，你得先往後倒，然後拐彎掉頭！”高樹說。
“好！讓我把車發動先！”
盲人範小凡一擰插在方向盤下麵的鑰匙。“嗤啦！”嗡嗡嗡……”將車給發動了起來。
“先別開，讓我下去先！”嚇得坐在後排的老熊臉色變了，打開車門倉皇而逃。
“快跑四哥！他們要開車了！”
從車裏逃出來的老熊急忙叫道，自個已經跑出去十米遠了。
將正在抽著煙的四爺爺給嚇了一大跳，趕緊扔掉還未吸完的半截煙，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