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鈞窯三足爐
費葉平剛一解說完,徒弟們都“怨聲”連連:“這麽繁瑣啊,我是記不住啊,”
“我也記不住,可是我見過了實物就肯定忘不了,”
“那你這一輩子都別想了,你想想看,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挖出來,師父說的那麽多不同紋飾的銅鏡啊,你這個願望我看夠嗆,”
“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是如何做到的,”
“師父在燕京秦漢軒坐堂,掌眼了不少古玩,在那裏應該見到的銅鏡比挖出來的多,”
“你說古人也真是的,不就一個破鏡子嗎,背麵又沒什麽用,又照不成臉,至於搞那麽繁瑣嗎?”
“廢話,要是沒有鏡背裝飾,你挖出來的就是一塊破銅片,別說值多少銀子,就是換一壺酒都困難,”
“靜一靜,都別屁話那麽多,聽師傅說唐代的銅鏡如何掌眼,”景鐵鎖還是虛心好學,他厲聲嗬斥幾個師兄弟。
看到景鐵鎖有些微怒,師兄弟們都靜了下來,
費葉平幹咳了幾下,喝口水漱了漱口,清清嗓子繼續說到:“到了唐代,精美瓷器的燒製,取代了大量的青銅實用器,
和生活相關的青銅器皿都被瓷器代替,青銅鑄造行業一度陷入低穀,
青銅鑄造工藝師,全部都轉移到了鑄造銅鏡上麵來了,銅鏡的鏡型品種花樣百出,已經打破了傳統漢式鏡的鏡型,
工藝流程也突破了傳統的平雕方法,裝飾采用浮雕方法,打破了漢鏡的基本品相,不再像漢鏡的鏡麵微平,鏡邊裝飾花紋簡陋,
經過浮雕處理的唐鏡,裝飾時加以鑲嵌,鎏金,充分體現出了唐代銅鏡鏡型的紋飾華美,精工細作的特點,
有機會師父找一麵唐代的金銀平脫鏡讓你們見識一下,你們就會知道唐朝時期的青銅鑄造工藝,和漢代銅鏡比較,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費葉平收住話語,咽了一下本不存在的口水,看看四個聽的如醉如癡的徒弟,
拍了一下書桌說到:“嗨,都發什麽愣呀,聽明白了嗎?”
四個徒弟這才從發呆狀態恢複過來,
原來他們是一邊聽費葉平講解,一邊腦補著所聽到的畫麵,把自己的神智完全帶入了銅鏡的世界裏,沉迷了那麽一時半會,
被費葉平“啪”的這一聲驚醒過來,都畢恭畢敬的回道:“聽明白了師父,”
“明白了師父,”
“明白了師父,”
“………”
“師父,這個漢代的青銅鏡和唐朝的青銅鏡,我們幾個已經了解了,能不能給我們把這次出土的,那幾件鈞窯瓷器掌掌眼呢?”雷碾子總是不看人臉色,誤打誤撞開第一炮。
費葉平搖搖手輕聲說到道:“碾子,不用那麽著急,一件一件慢慢來,都拿到自己家裏了,還怕它跑了不成,哈哈………”
徒弟們被費葉平的笑聲,都渲染的齜牙咧嘴的跟著笑了起來。
景鐵鎖殷勤的問費葉平:“師父,先從那件開始,我去拿,”
費葉平用手一指說到:“就那件,就那件三足爐吧,”
費葉平話音一落,史大夯就把三足爐遞了過來,惹得景鐵鎖白了一眼又一眼。
費葉平接過三足爐,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才感慨的說到:“這就是命啊,想不到這亂墳崗,也能出一坑鈞窯瓷器啊,真是上天眷顧我們啊,”
史大夯搶著問道:“師父,這麽說這件三足爐真是鈞窯燒製的?”
費葉平眉興眼笑,回到:“是的,一件品相完美的宋代鈞窯三足爐。”
說完把三足爐放在了桌子上麵,讓幾個徒弟都仔細的看看三足爐的品相。
“哇,宋代鈞窯的器物就是不一樣,色彩的紋路很特別啊,”
“你是真傻了吧?那是窯變懂嗎,就是把做好的土坯,哎不對,是上好釉的生坯,哎還是不對………哎你愛說啥就是啥,隨你的便吧………”
“哎,你們看,這東西的口沿出有半圈是紅顏色的,蠻好看的,”
“操,那也是窯變的效果,有了這一點紅色,這器物才值錢呢,”
“為什麽?不就一點點紅色嗎?沒有它了就不值錢了?我不信。”
“鈞窯不變紅,一輩子受窮,這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沒有,從沒聽過,”
“那你就有點孤陋寡聞了,”
“連這句話都沒聽過啊,這同是一師之徒,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差距就差距唄,要你管,再說了知道那句話又能怎麽樣?能當飯吃嗎?”
“你?”
費葉平看著四個強驢似的徒弟,為了一句話爭得紅脖漲臉的,
他用力咳咳了兩聲,拉長聲調說到:“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聽我給這三足爐掌眼吧。”
一聽說費葉平要給三足爐掌眼,書房裏馬上安靜下來了,四個徒弟都圍桌而座,靜等師父給他們普及鈞窯瓷器的掌眼技法。
此爐為鈞窯三足爐,古代焚香器物,屬於實用器,也可作為陳設之用,
爐身高三寸,足高不足一寸,器物整體高度三寸有餘,爐口直徑不足四寸,爐腹直徑三寸有餘,
爐器口沿外折,束頸,器腹呈扁圓腹,底部呈以三蹄足,器底有三處支燒釘痕,
通體滿釉,內施月白色釉,外施玫瑰紫色,紫中帶青,底部呈紫醬色,口沿部有兩處泛紅。
釉色純正,均淨瑩潤,乳光優雅,器型端莊,做工精細,實屬不可多得的宋鈞窯精品。
四個師兄弟看完三足爐的品相之後,紛紛指著三足爐吐槽起來:“什麽鈞窯瓷器,什麽五大窯口?都是嚎頭,隻聞其名還行,見了實物就出乎意料了。”
“說的也是,就這品相,青一塊的紫一塊,口沿部還是一片紫青一片紅,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審美的?”雷碾子又腦洞大開的說著不經過大腦的話。
景鐵鎖微怒的糾正道:“你知道個球啊碾子,鈞窯追求的就是這種色彩,你就沒聽人說過,入窯一色,出窯萬彩嗎?”
雷碾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流裏流氣的懟道:“啊哈,入窯一色,出窯萬彩是說的鈞窯的窯呀,我還以為說的是萬花樓那個窯呢,嘻嘻嘻嘻……”
氣的景鐵鎖語無倫次的指著雷碾子訓斥到:“你………你無恥!萬花樓那是窯子,哪裏去的都是些什麽垃圾人啊,再說了師傅在這裏,你也敢把這種肮髒的地方扯出來,你眼裏還有沒有師父呀,”
景鐵鎖把師父費葉平這張王牌打了出來,馬上史大夯和楊樹根就站到景鐵鎖這邊來了,
立馬拋去看熱鬧的態度,“義正言辭”的進入了角色:“碾子你太不像話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打死我也不和你做師兄弟,”
“再這樣胡言亂語,看師父咋樣收拾你,”
“逐出師門,對吧師父?”景鐵鎖把話語權轉向了費葉平。
正在專心致誌給三足爐斷代的費葉平,不是沒聽見雷碾子的放肆,而是懶得去管這家夥,
也不是故意放縱這廝,而是對於這四個活寶的鬧騰,他早就習以為常麻木了。
現在景鐵鎖把話語權交給可他,費葉平隻能打住思緒,
指著雷碾子說到:“碾子你太不像話了,竟然當著我的麵,和師兄弟們討論哪種鬼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氣啊?”
雷碾子一看費葉平開言了,收起了那副痞子樣,中規中矩的低頭站在那裏聽費葉平訓斥。
其餘三個師兄弟,則是眉色飛舞幸災樂禍的看著。
費葉平斜目看了一眼那三個活寶,再看看雷碾子,話題一轉說到:“本想按照家規罰你,但念你是初犯,就罰你兩壇竹葉青,一桌上好的下酒菜,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酒菜能打發的事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師父,”雷碾子輕聲答到。
其餘三個活寶,一聽中午又有大餐吃了,激動的相護擊掌慶祝起來。
費葉平費葉平看看低頭不語的雷碾子,對著景鐵鎖說:“去告訴你師娘,不用準備飯菜了,碾子請咱們吃飯去。”
又對史大夯和楊樹根說:“你倆去後院,把馬和驢都多喂些草料,在加些清水,不然咱們出去吃飽了,那些牲口可就餓壞了,”
楊樹根狡辯到:“後院那些活計,不都是費伯幹的嗎,我們幹了他幹什麽呢?”
史大夯眼睛一瞪,拉著楊樹根的手說到:“叫你去你就去,廢話咋就那麽多呢?”
說完用力拉走了楊樹根,倆人去後院喂牲口去了。
這一下房子裏麵就剩下費葉平和雷碾子師徒二人了。
費葉平輕聲對雷碾子說到:“徒兒過來,到我跟前來。”
雷碾子低頭來到書桌的一側,低頭站在費葉平跟前。
費葉平拉開書桌邊上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十兩銀子遞給雷碾子說:“拿著這些銀子,等一會吃完了結賬,拿著。”
(費葉平知道雷碾子是幾個徒弟之中,家境最為不好的一個,又是最孝順的一個,他不忍心讓雷碾子掏錢請客,就把那三個活寶借故支走,然後暗暗給雷碾子一點錢。)
“我有錢師父,我不能拿,我有錢……”雷碾子用力推著費葉平的手,說什麽都不要這錠銀子。
費葉平故意臉一沉說到:“咋啦翅膀硬了,師父的話都不聽了嗎?是不是想讓我生氣啊?拿著!”
雷碾子這才十分不情願的接住了師父接濟的銀子,
就在接住銀子的那一瞬間,雷碾子的眼眶被淚水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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