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蒜頭瓶
費葉平好不容易陪著那些鄉紳學究拜完了土地爺,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才見到了讓熱鬧看的意猶未盡的顧玉娘,
費葉平對顧玉娘說:“娘子,你就讓樹根把你先送回去吧,我們晚上要在這裏守夜,第一天取土,怕有什麽閃失,晚上要人照看著,你就先回去吧!”
顧玉娘看著老公那副神秘的樣子,就知道沒什麽好事,隻不過在人前找些說辭罷了。
她沒有說什麽,順從的讓楊樹根把她送了回去,
楊樹根又帶著盜墓的工具,火急火燎的來到了費葉平跟前。
師徒幾人看看天色還早,就坐到地頭上聊天吹牛,
到了月升兩杆時,這時候的野地裏是萬物寂靜,一陣清風吹過,偶爾傳來幾聲蛐蛐的叫聲,像是再催費葉平快快開工。
正在聊天的費葉平,這才站起身說:“徒弟們拿好工具,可以出發了,”
四個徒弟各管自己的分工,跟著費葉平來到了圡崖跟前。
憑著記憶,費葉平找到了中午他做的記號,在記號的正前方找到了他發現的墓穴。
四個徒弟在燈光下,咋都看不見墓穴在那裏,
費葉平一手提著馬燈,一手指著圡崖上一條大約六尺多長,細細的黑灰色線條說:“看清楚了,這又是一種花土,隻要在土壤裏發現這種花土,那就是坍塌了的實填墓,而且是墓穴的底部,陪葬品就在這條花土線上。”
說著就從雷碾子手裏,要過了一把小鏟頭,順著那條花土線鏟了進去。
一邊鏟一邊說:“從方位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座漢墓,而且是東漢的墓穴,說不定能出一批青銅器。”
正說著鏟頭好像碰到什麽了,費葉平小心翼翼的朝裏麵挖著,沒幾下就看到一個黑灰色的東西,應該是一件陶器,而且是灰陶。
費葉平用力揮動小鏟頭,盡量把那件陶器周圍的黃土往開的挖,誰知道裏麵有一件帶著三條腿的陶器又出現了。費葉平心頭一喜,加緊速度,幾下就把那兩件陶器拿了出來,
是一件漢罐和一件陶鼎(陶器香爐,祭祀和陪葬用的專用品)。
費葉平看看這兩件東西,用手一指右手邊,對著史大夯說:“去,到那邊挖,那邊是頭部的位置,東西都在那邊。”
史大夯拿起小鏟頭,在右手邊挖了起來。
景鐵鎖問道?:“師父,你說按方位這應該是座漢墓,陪葬品應該再頭部的位置,可是這兩件東西咋從腳的部位挖出來呢?”
費葉平拿著那件陶鼎,一邊借著馬燈微弱的燈光端詳著,
一邊回答景鐵鎖的問題:“這就是實填墓和沒坍塌的墓穴的區別,我問你,就像這種土墓穴,它是如何坍塌的呢?”
“是雨水灌進去,或者是灌溉的水進入了墓穴,導致這種土穴式墓穴坍塌,”
景鐵鎖一老一知的回答著師父的問話。
費葉平對這個徒弟的回答很滿意,他把手中的陶鼎放在了地上,
然後對景鐵鎖說:“好樣的,總算回答對了,實填墓一般情況都是這樣坍塌的,你剛才不是問道,
為什麽死者腳的部位出現了那件漢罐和陶鼎,現在我就告訴你,
這幾件陶器是在墓穴進水時,被水飄浮起來送到死者腳的部位的,積水一退,加上墓穴坍塌,這幾件陪葬品就留在了死者腳跟前了,不是陪葬時放在腳跟前的,懂了嗎,”
“懂了師父,”
“懂了,”
“我也懂了,師傅,”雷碾子和楊樹根也搶著回答師父的話語。
師徒幾人在這裏聊著,史大夯可沒閑著,隻見他一手拿著燈,一手用小鏟頭,順著那條花土線,使勁的朝裏挖著,
突然,“砰”的一聲,史大夯手裏的小鏟頭碰到了什麽東西,
隻聽得史大夯低聲喊到:“過來個人,幫忙拿著馬燈,要出貨了,”
景鐵鎖一個箭步穿了出去,伸手接過馬燈,雙手一舉,史大夯頓時感覺到眼前一亮,看著景鐵鎖誇到:“是個幫忙的好手,比我自己拿燈照的亮的多啊,”
景鐵鎖得意的一仰下巴,驕傲的說到:“那當然了,你拿的時候,不是馬燈不亮,是你不懂高燈低明的道理,”
“什麽?高燈低明?這是個什麽說辭?”史大夯一邊幹活一邊問道。
景鐵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費葉平再身後說到:“高燈低明說的就是,你把燈放到比你工作的地方高一點,燈光照亮的範圍就會大許多,也就亮了許多。”
雷碾子黑燈瞎火的坐在地上,聽見師傅這麽一說,他馬上回到:“哦,原來是這樣的道理,我懂了,”
史大夯正幹的起勁,一聽雷碾子說這話,馬上懟到:“你懂個球啊,你要懂這個道理,也就不會讓項中民拿自己的老婆騙你了。”
氣的雷碾子從地上,摸黑摸到一大塊土疙瘩,站起身來喊到:“大夯,你給我再說一個試試,”
費葉平馬上嗬斥到:“咋了,張能耐了,想進監牢是吧,真要想進去,我明天給慶康大人打個招呼,送你兩人進去嚐嚐滋味,省的你們每天咋咋呼呼的不聽教誨。”
徒弟們都不敢吭聲了,一下子靜下來了,
寂靜的夜裏,隻有史大夯用鏟頭戳土的聲音。
“師父,出貨了,青銅器,是個長脖子瓶。”
史大夯語氣中充滿了喜悅的成分,手中多了個敞口,長身帶圈足,口部和底部都呈喇叭狀的青銅瓶子。
“哦,拿過來,東漢的青銅器可是好東西啊,”費葉平吩咐徒弟給他把那個長脖子瓶拿過來。
“嘿,是青銅蒜頭瓶,大夯,仔細找,這玩意應該是一對的,應該還有一個,”費葉平看著這隻蒜頭瓶,神情有點喜出望外的樣子。
史大夯挖累了,把小鏟頭教給景鐵鎖,讓楊樹根過來照著馬燈,他自己坐在田埂上休息一下。
景鐵鎖朝兩邊挖了幾下,就挖到東西了,是六個上下都是喇叭型的陶器,就一股腦都拿給費葉平看。
費葉平拿起一個喇叭型陶器一看說到:“是觚,陶器觚,古代人喝酒用的,不過像這種陶器觚則是用作陪葬的。真正的禮器用的觚,基本都是青銅鑄造的,”
“觚?第一次聽說這種怪東西,師父您不是說過,古代喝酒的那個杯叫做爵嗎?現在咋又成觚了?”雷碾子又來“不恥下問”了。
費葉平看看黑暗中的史大夯和雷碾子,壓低嗓門說到:“這是兩碼事,爵,一般都是青銅器,沒有陶器,它的造型是有流,有鎜,上有兩柱,底有三足,
而這隻陶器觚的造型呢,則是喇叭型,細腰,高圈足,圈足呈小喇叭狀,要是青銅觚那麽它的細腰和圈足部位,都應該有棱角的。”
史大夯插嘴問道:“那麽在現在來說,是青銅觚值錢,還是青銅爵值錢呢?”
借著燈光看到費葉平笑了一笑,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你說的這觚和爵,都不值錢,觚是用來喝酒的,爵是用來盛酒和溫酒用的,都不是什麽上檔次的古玩,
若是就這兩件東西來說,從品相倒做工,爵更勝觚一籌,”
正說話著,景鐵鎖又傳來了好消息:“師父,又出來一隻蒜頭瓶,真讓你說準了,”
楊樹根拿著馬燈說到:“師父真乃神人也,不愧州府大人為他他的牌匾,賽半仙,我是徹底服氣了。”
“真神,師父猜的真神,就像沒挖之前就爬進去看過一樣,”雷碾子的烏鴉嘴又開腔了。
黑暗中坐在地上的史大夯發飆了:“碾子你個狗東西,你是誇師傅呢?還是再罵師父哩,再亂說話,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雷碾子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費葉平看到第二隻蒜頭瓶出土了,就站起身來說到:“收工吧,應該沒什麽東西了。”
雷碾子摸摸腦袋疑惑的說到:“真的沒東西了?萬一要有呢,讓我在挖一會唄,”
景鐵鎖催促道:“走吧憨貨,師傅說沒有了就沒有了,你還挖個球啊。”
史大夯走到雷碾子跟前,厲聲訓斥:“你走不走,要是不走你就在這裏挖吧,我也等著,等你把坑挖大了,我就把你活埋在這裏。”
費葉平看看兩人杠上了,趕緊下命令:“走吧,別在哪裏磨嘴皮子了,有那功夫都趕了兩裏路呢。”
史大夯和雷碾子這才住嘴,彎腰收好工具,熄滅馬燈摸黑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