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喬東撥了一下午都出不來的腿,被龔禦輕輕的一拽就拉了出來。
他看著自己從九歲就沒有長過的身體,心中一片淒涼,可能有份和才,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走,有晚歸的鄰居和他打招呼,他焉焉的沒有搭理,另一個鄰居搡了一下和他打招呼的人,道:“你理他幹什麽,再讓他咬著。”
喬東還是沒有反應,如果在平時,他會將第二個饒房子用火點了,可現在他沒有心情,他腦海中閃過龔青青掌間粉紅色的靈光,覺得荒廢的人生瓦礫,長出了一棵青嫩的草。
回到家中,隻有喬母一人,他隨口問道:“阿爹還沒回來?”
喬母聽他問起喬父,十分開心的將飯食端了出來,嘴角掛著笑意絮叨著:“你先吃著,你阿爸聽潿洲最近多妖患,便趕去潿洲希望能獵個好點的妖丹換點銀錢,家中的緒靈丹不多了……”,不心提到緒靈丹,喬母沒敢再往下,看喬東沒有發火的樣子,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卻不再多話。
喬東父母一輩子資質平平,剛出生的喬東卻被預言:修仙的分奇高。
喬東父母第一次在別人豔羨的目光中,過了快樂的一段日子。誰料喬東的啟蒙卻比旁人要晚,眼看四鄰的眼光生出幾絲懷疑,再由懷疑變成了嘲諷。
喬爸異想開,將成人每月可服一顆的緒靈丹喂給了喬東,讓他歪打正著~喬東也跨進了俢仙的門檻。
自那以後由每月一顆,半月一顆,到三日、五日一顆,喬東的靈力果真一日千裏,喬父喬母又成了眾人豔羨的對象。
轉眼喬東就已經十六歲了,和他年齡相妨的孩子都逐漸長成了少年,隻有喬東還是八九歲的模樣,靈力也有了潰散的跡象。
喬爸找來了族裏的靈醫,原來因為過量服用緒靈丹,雖然大大提高了他的靈力,卻灼毀了他的靈脈,不僅身體停止了生長,他還失去了自行俢練吸收地靈氣的能力,隻有服用緒靈丹,才能保住這具身體現有的靈力不潰散。
自那以後喬東與父親便水火不容,更不曾開口叫過父親。每日不是喝酒喝得人事不知,就是和七嘴八舌的四鄰打架,鬧得狠了便禍害他們家的東西。
前些年喬父喬母在四鄰中多有麵子,這些年就有多沒麵子。
後來喬東所需要的緒靈丹,到了每日一顆的地步,家中越來越拮據,喬父在家中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不斷的在外采靈藥、狩獵,以應付龐大的開銷。
喬東見母親不再言語,知道她是怕自己發火,可想到幼時服食緒靈丹後那筋脈被撐開的痛疼,他又有多少個夜晚是一個人團著身子,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眠?
那痛疼就猶如用尖刀插進你的血脈,卻不挑開,一點一點隔著你的皮膚刮著你的骨頭,他的痛不欲生,隻換來喬父喬母的一句:這都是為了你好!
可笑的是:十多年後,他才知道痛苦的隻有自己,自己邁進俢仙門檻的那隻腳是錯的。口口聲聲對自己好的人,原來隻是為了他們的麵子?
他開始放縱自己,讓他們丟盡麵子,可時間一長,他又迷茫了,自己的人生難道隻是報複別饒工具?
他想要上進,可是又離不開緒靈丹,每次將緒靈丹推開後,那筋脈緊縮的痛疼讓他生不如死。
他的心髒揪痛了一下,幼時他有多羨慕龔青青的人生,靈脈被廢,不用嚐盡這種痛苦!
想到龔青青,他感覺自己又有了希望,放下手中的碗道:“母親,我想去外邊走走。”
喬母奇怪的問:“你不是剛從外麵回來嗎?”
喬東看著碗筷道:“我想離開家去沅江的外邊!”
他在路上想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父母,外麵的世界機會總是大一些,父母也不用為了他每日的緒靈丹發愁!
“不行,我不同意!”,一個略顯滄桑的男聲在門外響起,緊跟著聲音進門的是一個魁梧的漢子,幾年的奔波,讓他的背有了一點彎曲,他居高臨下的與喬東對視,眉頭越來越緊,視線卻偏向了一邊。
喬東仍然緊盯著喬父道:“不是商量,隻是通知!”
第二日喬東起了個大早,他不想路過晨俢的場地時,麵對烏泱泱的人群,或可憐,或鄙視,或嘲諷的眼神,哪一個他都不想看到。
喬父整夜沒睡,他將家中值錢的東西,尋了一個夜市賣了,都換成了緒靈丹,塞給了喬母,喬母又打開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檢查了一遍,將新換來的緒靈丹也放了進去。
喬東接過喬母遞來的包袱,沒有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路過沅江的時候,他將菊鴨停在空中,打開包袱將緒靈丹一股腦的扔進了沅江,才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