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幾度夢回夢初醒
王家祖宅熱鬧非凡，本就是年末，又值王家家主壽辰，各地鄉紳乃至軍中將領陸續有人送來賀禮，王道臨此次也準備了一株萬年靈芝，這雖然看起來挺珍貴的，但是要是和其他人的壽禮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正門外負責收點壽禮的老奴大聲念著禮品清單。
“振威將軍給王家主送賀禮通神果一枚。”
“白城主賀王家主二百七十歲壽辰，送五品道兵青陽劍一柄。”
“葉家家主送壽靈丹兩顆。”
………
聽著一道道禮單被念出來，王道臨越發覺得自己的萬年靈芝送不出手了。
通神果是什麽？那是能夠增加元嬰大圓滿化神希望的靈果，五品道兵那更是蘊含大道規則的神兵，這可都是老爺子正需要的東西，就算是壽靈丹那也是可以增加壽元的靈丹妙藥。而他的萬年靈芝隻能是稍微貴點的補品罷了，若是平常地主鄉紳做壽送靈芝倒是大禮。但王家家主元嬰大圓滿仙修，又怎麽會看得上這點靈芝。
“大公子送上賀禮……嗯？”
“大公子這個賀禮比較特別，大公子為老爺送上戰功，三日前大公子率軍攻破魔族城池，擒殺魔族元嬰期守將，將此戰功送給老爺子做賀禮。”
讀禮單的老奴話音剛落祖宅院內就響起陣陣掌聲。斬殺敵將乃是大功，以此為賀禮確實出眾。
禮單讀畢，以上均是禮到人未到的，像大公子王道玄和幾位將軍都是要鎮守邊防的，自然無法親自到來，城主和另外兩家家主也隻是差個人送來賀禮罷了。不過家族輩們的賀禮可就不能這樣送了，除非你也和大公子一樣需要鎮守殺敵，不然還是當麵送給老爺子比較好。
進門前和王道臨遇到的王雷此刻也拿出了賀禮，一對鴨蛋大的夜明珠，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兩顆珠子靈氣煥發，顯然是不同凡響。
“孫兒祝大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王雷一改之前對王道臨的臉色，宛若一個純真的孩童似的道。
王老爺子坐在首位，一臉喜氣的哈哈笑著，他這個大兒子和這個旁係的孫兒果真是他的驕傲，如此戰功可不是那麽容易拿到的，夜明珠這種寶貝也不是那麽好找的。
不過想到了大兒子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二兒子，王允餘光瞥了一眼從之前進門後偷偷把靈芝送給收禮的老奴後就一個人躲在角落的王道臨。
王道臨身穿一身深青色絲綢長袍，一頭灰白的頭發在角落中也格外顯眼，來此賀壽的賓客大多都是仙道中人，一個個不是血氣澎湃就是仙風道骨，唯有王道臨那瘦弱的身板仿佛能被風吹倒似的。
王允看著是又氣又心疼。他這個二兒子雖是個廢靈根，可是若是認真修煉加上族中支持怎麽也能夠築基吧。王道臨至今無法築基的原因是當年知道了自己是廢靈根之後，他就棄武從文，準備考取功名。可是王老爺子哪裏願意？這兵荒馬亂的時代，文人有什麽用？一旦妖魔大軍入侵，朝堂上那群酸書生都不夠一個妖砍的。
但王家眾人拗不過他，王道臨還是棄武從文了，關鍵是他要是能夠考個功名也算是好看，可自他二十歲從文以來，到他六十歲超齡為止他都沒考出什麽功名，這讓王老爺子更加生氣了。他氣的是從文不成功之後過了將近二十年，他這個兒子從來沒有像他認錯，哪怕是又重新修仙道之後也竟然不像他這個老爹請教求助一點，每年都是過來送個壽禮，然後在人群角落等壽禮結束然後默默離開。
武安城開始飄起了雪花，戰功為壽禮，瑞雪兆壽堂。老爺子的壽宴舉行的十分成功，不過王道臨又做了一年的笑料。可這又有什麽呢，王道臨其實是十分享受的，十分享受這環繞他幾十年的美夢。
沒錯，這一切其實都是夢！王家早已滅門，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經被妖族所滅，那時的王道臨知道自己是廢靈根後自暴自棄，棄武從文被王老爺子扔到青州城管理家業，他也什麽都沒想就走了，可誰知道他前腳一走妖族與魔族大軍就一同攻破了人族防線，青州十四城毀之七八。他大哥王道玄戰死邊界，父親王允亦戰死城中。
妖魔攻破武安城，數個時辰屠戮不止，一行魔軍過後唯剩遍地枯骨，血流成河，王家子孫血脈斷絕。
那一戰是近百年來妖魔最強勢的一次進攻，僅僅化神期的妖魔都出動了七八位，更有兩位化神期大圓滿的妖魔，隨行元嬰境妖魔數百，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攻下人族七座城池，七城城主和守將均被削下頭顱掛在各城城牆之上。
武安城下就掛著他大哥和父親的頭顱，妖魔大軍一直攻到青州城下，青州侯與兩位供奉誓死血戰，兩位供奉盡皆戰死，青州侯也身受重傷，四肢被斷其三，腦袋都被削掉大半截，元神被幾乎打散。
眼看青州城就要淪陷，幸好皇都援軍即使趕到擊退妖魔。大周朝的第一道防線才沒有徹底崩塌……
可就算如此損失依舊慘重，武安城沒了，王家沒了，青州十四城隻剩下七個……
妖魔來臨時王道臨躲在青州城內瑟瑟發抖，那一刻他才知道父親所非虛，這個亂世唯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總是文筆滔又有何用？寫詩作賦妖魔就能退了？不可能的。
魔亂過後他曾經偷偷的回到過武安城下，城牆之上，一眾妖魔在喝酒吃肉。城牆之上，父親和兄長的頭顱雙目滴血。
那一刻他就發誓要踏入仙途，哪怕再難也要給族中老少報仇，不屠盡下妖魔死不瞑目！！
二十一歲的王道臨變賣了青州剩下的所有家產，投拜帖拜入飄渺劍宗，成為飄渺劍宗的外門弟子，可如今五十多年過去了，他都要八十歲了，還是個外門弟子。
這幾十年來王道臨隻做兩個夢，一個是父母兄長被屠戮的夢，一個是自己頹廢一生但家族興旺的夢。可噩夢幾度夢回，好夢總是入夢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