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風波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小滿啼笑皆非,“我是想問問,能不能不寫我們家。”


  “這是做什麽,”丁會計皺起眉頭,“做好事還不想出名?”


  “沒辦法,”周小滿苦笑,“人怕出名豬怕壯。”


  丁會計一想,就覺得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了。


  “應該不會有人找你們借錢吧。”她有些猶豫道,“都拿出來這麽多錢了。而且,你們也可以不借給人家。”


  把名字刻在石碑上,這可是能流傳許久的。大大的長臉機會,錯過了有點可惜。


  其他幹部也跟著勸,大意都是讓周小滿放寬心。


  “那就不寫吧。”餘有糧突然就道,“不寫也好,可以省不少事。”


  他飽含深意的眼神就投向了周小滿。


  有愧疚,有自責,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周小滿瞬間就知道他想多了。


  餘大舅總不會以為自己是專防老餘家吧。


  她開口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似乎……也有一丟丟道理。


  當然,她其實是怕麻煩。


  倒不是老餘家那邊,主要是餘秀蓮。


  要是被餘秀蓮知道他們兩口子這麽大手筆捐出去一筆錢,那血壓,還不知道飆成什麽樣。


  老人家節省慣了,可沒什麽做好事,利國利民這種想法。


  前幾天,知道要捐錢修路的時候,老人家還念叨著,意思意思捐個一百塊就差不多了。當時說話時那心痛的表情,周小滿到現在還記得。


  所以,一開始,她就跟餘安邦商量好了,這件事瞞著餘秀蓮。


  至於尤錢,人家活得很通透,不管他們兩口子做什麽,他是一概不管。


  因為餘有糧都表態了,其他幹部自然不再說什麽了。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臨走前,周小滿請求各位幫她保密。


  畢竟,這麽大一筆錢,一旦在隊上誰家裏傳開,餘秀蓮遲早都會知道。


  大家自然是笑著答應。


  交完賬,周小滿無債一身輕,溜溜噠噠回家了。取錢的事,就讓餘安邦去忙活吧。


  餘有糧卻心情有些沉重。


  他被餘安邦兩口子的大手筆震驚之餘,也很驕傲,可更多的,是遺憾。


  他想起了自家。


  餘衛國如今依舊吊兒郎當,家裏大大小小事不管。兒子都要娶媳婦了,還要依賴他們兩個老的。


  時不時的還給他們闖禍,要他這個老東西來擦屁股。


  餘衛民兩口子條件倒是好。


  自從跟了餘安邦去城裏,每年據說往家裏拿不少錢。雖然具體賺多少他們不知道,可隻看幾個孩子的吃穿用度,就知道肯定少不了。


  可這個兒子,已經跟他們兩個老的離了心。


  明明住得近,也是過節過年才肯走動。平時躲他們,像是躲瘟神似的。幾個孫子,也隻跟外婆家那邊親。


  嫁出去的餘衛紅麽,就真成了徹底潑出去的水,跟娘家沒什麽聯係了。


  他這輩子,就沒享過兒女的福。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做錯了。


  他不該撐著大家長的身份,大大小小都幫孩子們安排好,反倒讓他們兄妹生了罅隙。


  可惜,這世上,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


  餘有糧愁眉苦臉回了家。


  當天晚上,不顧劉秋香的勸阻,喝了半斤白酒。


  酒氣上頭,他拉著老伴老淚縱橫,哭訴起來。


  一通傾訴,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卻換劉秋香睡不著了。


  竟然捐那麽多錢。


  這個該死的餘安邦,怎麽這麽沒腦子,竟然還不圖名聲。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送錢給他們家,好歹還能聽她說一聲好。


  捐到隊上的錢,可不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麽。


  第二天早上,兩個老的都是頂著濃濃的黑眼圈吃的早飯。


  餘有糧喝多了沒睡好,早上起來還頭痛,自己昨晚說了什麽,一個字都不記得。


  劉秋香麽,則依舊沒法平複心情。


  吃過早飯,她決定去老二家坐坐。


  餘衛民每年賺不少錢回家,彭蘭香在家又是喂魚,又是種果樹的,每年進項也不少。


  這夫妻兩孝敬他們養老的錢,這個月開始,也該漲漲了。


  劉秋香帶著一肚子心痛,準備從彭蘭香那邊找補回來。


  隻還沒走到老二家,卻碰上了彭寡婦。


  彭寡婦笑著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


  她還在心痛那可能屬於自己的兩千塊。


  彭寡婦是沒理都要鬧出事來的,現在被人這麽忽略,她就來了脾氣。


  “好你個劉秋香,眼珠子長在頭頂是怎麽回事。不就是如今家裏有幾個臭錢,在這裏顯擺嗎。這是看不起誰。”


  她叉著腰,攔住了劉秋香的去路。


  不說錢還好,一提起錢,劉秋香就覺得又被人戳了心窩子。


  她頓時不客氣地回道:“就是有錢,就是顯擺,怎麽啦,你看不慣啊。”


  說話間,那唾沫星子,直接噴到了彭寡婦臉上。


  “我呸。”彭寡婦當即也被點著了,“你們家有個屁的錢。這回,餘衛國就出了五十塊,餘衛民出了一百塊,算哪門子的有錢。”


  “那你出了多少?”劉秋香拿眼睛斜她。


  彭寡婦立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我一個寡婦,還帶個拖油瓶,你們要我出錢,你們怎麽不去搶哦。要說出錢,那也要餘安邦他們出。房子修那麽大,頓頓吃魚吃肉的,居然一毛錢都不給。平時還舔著個臉充大頭,就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你那個小姑子,昨天還在曬穀場,跟別人顯擺她的金耳環。呸,換做以前,早就拉出去遊街了。”


  “你放屁,誰一毛錢沒出了。”劉秋香自己可以說餘安邦的不是,卻不允許外姓人說。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餘字。


  “以為誰不知道嗎。”彭寡婦嗤笑一聲,“昨天下午,有好多人去打聽了,就沒聽說餘安邦他們家出了錢。還好意思讓媳婦去記賬,要是我,臉皮都發燒。”


  “哪個缺德冒煙的鬼說我小姑子家沒出錢。擦亮你們的狗眼看看吧,人家出了老大老大一筆錢。不像有些人,一分錢不出,還好意思在這裏東打聽西打聽……”


  憤怒的劉秋香把餘有糧酒後的叮囑,全拋在了腦後。立刻就將餘安邦家捐了一大筆錢的事抖了出來。


  “你……你騙誰?”彭寡婦驚得瞪大了眼。


  劉秋香很滿意她這神情,得意洋洋就道:“不信你去丁會計家問問,看我說謊了不。”


  “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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