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愁怨

  舒珍珍上完了眼藥水,就施施然回了家。


  隻是她的好心情,在還沒進門,就聽到的那些謾罵聲時,頓時煙消雲散。


  她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才木著臉推開了大門。


  舒梅的謾罵聲依舊在耳邊,她機械地提著腳步,就要往自己屋裏走。


  “珍珍,你回來的正好,你給媽評評理。你爸這回實在是太過分了。昨天晚上說是去應酬,半夜才回來,今天早上大清早就出門了,到現在才回來,我說兩句他就暴跳如雷,你說他是不是心虛,肯定是在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舒梅拉住女兒,唾沫橫飛,開始數落窩在書房裏的黎清河。


  “媽,”舒珍珍頭痛欲裂,“你應該相信爸,爸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你就不要再這麽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舒珍珍這話是發自肺腑。


  她媽這些日子像是著了魔似的,逮著機會就要鬧騰,全家人都不得安生。


  定國倒好,一直窩在外婆家裏不回來。


  隻可憐她,原本還想住宿舍的,可才一開口,就被她媽一通搶白,說她也嫌棄自己的親媽了,又哭又鬧不說,還要死要活的。


  想到她媽曾經有自殺的前科,外婆就找了她,讓她耐心哄著,不能讓她媽情緒太激動。


  她日子過得很艱難。


  舒梅卻覺得女兒一點都不貼心。


  這些日子,總是在中間和稀泥,從來沒有哪一回,明確地站在自己這邊。


  “珍珍,你說句公道話,要是你攤上這樣的男人,你會怎麽辦。你是不是也覺得媽無理取鬧?!我真是受夠了這種日子。咱們家以前不是這樣的,所有的變故,是從我丟了工作開始。可是我為什麽會丟了工作,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可你們又有誰領情,都覺得是我自作自受吧……”


  她死死掐住了女兒的胳膊,想要將這些日子的煩悶,全都傾訴出來。


  舒珍珍強忍著痛,嘴上還要不鹹不淡安慰她媽兩句。


  僵持了大半個小時,舒梅的情緒終於恢複了。


  舒珍珍見狀,忙將人扶著回了臥室。


  “媽,我看你眼圈都是黑的,肯定是晚上沒睡好,先歇一歇,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你放心,我跟定國還有外公外婆都是站在您這邊的,至於爸,你們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自然是不用說。你就不用再瞎想了,都是沒影的事……”


  舒梅躺在床上,淚水不自覺從眼角滾落。


  可她實在太累了,聽著女兒的安慰聲,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子裏終於恢複了安靜。


  舒珍珍見人睡了,輕手輕腳出來,將門帶好,一回頭,就見黎清河正直挺挺地坐在客廳。


  “爸,你出來了。”


  舒珍珍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在他對麵坐下。


  黎清河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許久才道:“辛苦你了,珍珍。”


  舒珍珍笑笑,沒有說話。


  黎清河卻轉移了話題:“你跟安城最近怎麽樣了,你姑姑說,讓你常上她家玩。她在家裏也無聊的很。”


  他說的是黎秀慧。


  舒珍珍似乎有些害羞,垂著頭,道:“都挺好的,您跟她說,等我期末考試完,就過去看她。”


  “行,我知道了。你好好準備期末考試,到底關係到你們的獎學金。”


  舒珍珍答應著起了身。


  回了屋,坐在書桌前,半個小時過去了,書一頁都沒動。


  她索性起了身,從衣櫃裏翻出那雙沒完工的棉鞋,拿起針線,繼續縫起來。


  最好能趕在過年之前做出來。


  她暗暗想。


  白家。


  剛回家的白安城也正經受母親的嘮叨。


  “這周末,我幫你約了珍珍,電影票媽也買好了,聽說這個電影還不錯,你們一起去看看。”


  白安城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頭也沒抬:“我沒空,廠裏一堆事。又是年底了,要加班。”


  “我知道你們要加班。”黎秀慧在兒子身邊坐下,“我買的是下班之後的時間,你們可以先去吃個飯,票媽都給你準備好了。喏,在這裏。”


  “媽,你可真操心。”白安城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樣下去,會老的快。”


  “你這死孩子。”黎秀慧笑著在兒子胳膊上擰了一把,“還不是看你一把年紀了,還沒處個對象心裏著急。而且,珍珍這姑娘真不錯。又是大學生,又溫柔體貼細心周到。等她畢業了,咱們幫著安排個清閑的工作,還能顧及家裏。這樣的好姑娘上哪裏去找,咱們要早點下手。”


  “得了,我說不過你。我還是那句話,沒空。”


  白安城報紙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哎,你還沒吃中飯呢,去哪裏?”


  黎秀慧在後頭喊。


  “去食堂吃。”


  白安城頭也沒回,擺擺手,很快就出了家門。


  去了食堂,他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老爹。


  “難怪你不肯回去吃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安城扒了一口飯,頗有些抱怨地道。


  白向東笑笑,將嘴裏的飯咽下去,這才道:“你媽那性子,你還不知道。突然叫你回去吃飯,肯定沒好事,我是不敢回家的。”


  白安城用筷子點著老父親,一臉你也太不厚道的神情道:“怎麽沒有提醒我?”


  白向東嘿嘿笑,沒有說話。


  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父子倆很快就吃了飯。


  兩人邊說話邊往辦公室走。


  “你媽如今應該就是外頭說的那個什麽更年期,你讓著她一點,她說什麽你都答應,回頭該怎麽幹怎麽幹,別跟她對著來。要不然,夠咱們爺倆受的。”


  “知道了。”白安城撇撇嘴,有些厭煩地道,“我真不知道,她被那舒家的姑娘灌了什麽迷魂湯,非要將我們倆送做一堆。我跟她說了好幾次了,那姑娘我瞧不上。心眼太多了,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以後進了咱們家家門,有她受的。”


  說起舒珍珍,白向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不像媳婦與自家嶽父嶽母,他與兒子的看法差不多。


  那姑娘看著溫溫婉婉的,可就是眼珠子太靈活了些,心眼有些多。


  他跟兒子都是怕麻煩的人,不樂意跟這種人打交道。


  “那你就早些跟人家姑娘說清楚,不要這麽吊著,省得到時候生出事來。到底是親戚,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白安城聳聳肩,一臉無辜地道:“我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人家還不知難而退,我有什麽辦法。”


  說著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壞笑起來。


  “要不——”


  “你可給我安生點。”白父虎起臉來,“之前那個簍子捅的還不夠大嗎。害得我舔著這張老臉上門給人家賠禮道歉。你倒好,說一句人家姑娘醜就不管了,人家氣得要跳河。我跟你媽可沒少賠罪。”


  “本來就是醜,我原本還不想把話說的那麽明白,誰讓人家死皮賴臉黏著我。”白安城一臉無所謂,“要是這個舒珍珍也這麽不懂味,就別怪我嘴巴不客氣。”


  “你這小子——”


  白向東指著兒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安城卻樂顛顛跑了。


  “爸,你要是擔心我捅婁子,就自己跟媽去說,讓她早些打消這個念頭。要不然,真捅婁子,你們也不能怪我,我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


  白向東氣得腦仁疼,卻是絲毫沒有辦法。


  這個兒子是家裏的獨苗苗,早就被慣壞了。


  他是管不了了,回頭讓妻子管教去。


  “白部長,有一個文件需要您簽字。”


  “知道了,就來。”


  白安城卻是在機械廠消起食來。


  他有點吃多了。


  正無所事事溜達著,就聽到有爭吵聲,他不禁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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