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踢到鐵板了
打完之後,柳公社才算平靜下來。
他坐在八仙桌前喘粗氣。
“你這個畜牲,給我坐在那裏,好好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這地步,柳樹立哪裏還敢隱瞞,吞吞吐吐將自己與餘安邦的恩怨說了。
“餘安邦那小子,是個陰險的。算計我好幾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媳婦的把柄,就想拿捏拿捏。哪裏曉得,運氣這麽差,竟然驚動了上麵的人。”
“你說什麽,上麵的人?縣裏的還是地區的還是省裏的?還是哪裏的,你給我說清楚。”
柳公社覺得胸口痛。
柳樹立就結結巴巴把他最近打聽來的消息都說了。
聽到周小滿是省狀元,還有縣裏的記者親自上門采訪,柳公社隻覺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他家這個混世魔王,到底在外頭惹了些什麽人。
“你,你這幾天哪都不許去,給我好好待在家裏,”他指著兒子,手指都在哆嗦,“人家顯然在上麵有人。你這個畜牲,是要連累死全家。”
“沒這麽誇張吧,”柳母呐呐道,“那餘家不過是農村戶口,能有什麽關係。家裏有幾個親戚在外頭上班,都頂了天了。”
“你知道個屁,”柳公社爆粗口,“用你那豬腦子好好想想,全省考了第一名,上麵的領導能不注意?!人家記者親自上門采訪,還能有假?!”
“等著吧,革委會的領導,估計還會要去餘家。你兒子這回是踢到鐵板了。還有,他袁家這回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被這個畜牲當了槍使,肯定還會來找咱們的麻煩。袁高產的姐夫就在咱們廠當主任。人家分分鍾鍾給我小鞋穿。”
“那,那怎麽辦?”柳母是真害怕了,“事情做都做了,咱們又不能彌補。要不,幹脆打死不承認?”
柳公社無力歎氣,轉身往屋裏走。
都是上輩子造的孽。
柳母看著丈夫進了屋,就不由問身旁的兒子。
“你肩膀疼不疼?”
剛剛那扁擔打的砰砰響,她隻聽那聲音,就覺得疼得慌。
柳樹立倒抽一口涼氣,慢慢褪下衣服。
“啊——”
柳母一聲驚呼,“你爸可真下得去手。媽去給你拿藥。”
柳樹立卻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出神。
周小滿他們的運氣為什麽那麽好。
明明他都算計好了,隻要把錄取通知書扔了,周小滿就上不了大學,餘安邦就會被狠狠打臉。
姓袁的胖子一點都不靠譜,說好的通知書已經撕了呢。
他就知道女人靠不住。
柳樹立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等看到滿屋子狼藉,那股火就燒到了頭頂。
“啪”地一聲,他猛拍桌子站了起來。
拿著藥水出來的柳母嚇了一跳。
“樹立,你做什麽?”
“不行,媽,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讓餘安邦好看。”
柳樹立說著,一瘸一拐就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
一聲暴喝,嚇得柳樹立一個哆嗦,差點沒站穩。
“你這個畜牲,我告訴你,這幾天絕對不許你出門。水泵廠那邊 我去請假。還有,那個什麽河沙的事情,不許你再摻和。”
“爸——”
柳樹立一急,還要反駁,柳公社已經朝他擺擺手。
“就這樣,不然,老子真打斷你的狗腿。”
柳樹立不敢反抗,隻好回屋坐下,任由柳母給他上藥。
等柳樹立回了屋,柳母忍不住問丈夫。
“咱們難道就吃這麽個大虧了?”她指著屋裏的一片狼藉,“我嫁給你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委屈。那個姓餘的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鄉下的泥腿子,竟然敢三番五次欺負咱們的兒子。你不心疼,我心疼得不行。”
柳公社早已沒有方才的怒氣,隻歎道:“那你說要怎麽辦?”
柳母想了想,就道:“不是說姓餘的要在鎮上找活幹嗎,咱們就讓他找不著。還有那個什麽河沙,憑什麽他可以摻一腳。咱們想辦法攪黃了他的好事。我就不信了,在鎮上,咱們還治不了他。”
柳公社苦笑:“那你說,咱們家有什麽關係可以動用?”
“咱們家的關係多了去了。我二哥,我大姐夫,還有你小姨,哪個不是鎮上數一數二的人物,隻要咱們開口。”柳母自豪道。
“那咱們家的親戚,與革委會的領導相比,誰的權力大?”
柳母語塞,好半晌才道:“他餘家在革委會又沒有什麽親戚。”
“可人家有長臉麵的媳婦。要是過分為難人家,人家直接去找革委會的領導。要是革委會的領導不管,人家可以找縣裏的領導,咱們家有這麽厲害的親戚嗎?!”
柳母徹底沒話說了。
“先穩住,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再說。要我看,莫欺少年窮。這個姓餘的小子,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咱們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說的好像真的很厲害似的。”
柳母嘀咕,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空話,轉而說起柳樹立的親事。
“這回袁家黃了,我要上哪裏再去找好人家。鎮上條件稍微好的,閨女幾乎都嫁人了。沒嫁出去的,不是這裏不好,就是那裏不行,我也看不上。”
“先看看你兒子是什麽德行吧。”說起婚事,柳公社一肚子火,“別說些沒用的,趕緊把屋裏收拾收拾,都沒地方下腳了。”
柳母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忍不住又想抹淚。
……
餘秀蓮也想抹淚。
她是高興的。
摸著嶄新的通知書,她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安安,你看到沒,咱家小滿真考上大學了。這是大學的通知書。咱家也出了個大學生了,不止你爸,咱家又出了個大學生。”
餘安邦見自家老娘一副語無倫次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
“媽,你的願望,小滿幫你實現了。”
“是啊,是啊。”餘秀蓮摩挲著通知書,“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看不到了。你爸要是知道,不知道有多高興。”
“他死了都不知道去哪裏投胎了,他知道個屁。”餘安邦低聲嘀咕。
目光落在通知書上時,又歡喜起來。
“小滿,咱家也辦個升學宴吧,外頭都這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