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慶祝宴席
餘安邦皺起眉頭,認真地反駁:“不可能,我絕對沒有數錯,石壩生產隊,王二,張麻子……”
他像模像樣地掰著手指頭數,將所有要去吃飯的人的名字點了一通,然後,極其肯定地點頭:“你們看,一點都沒錯,就是二十個人。”
除了金陽生產隊的不在,還有別的生產隊的幾個人,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金陽生產隊的,一個都沒請。
羅建安等金陽生產隊的社員們,要是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那就是真蠢了。
幾個男人的臉色非常難看。
羅建安更是氣急敗壞:“安邦,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這不是廢話嘛。
餘安邦卻是笑眯眯:“怎麽會有意見,當初你們要跟著我一起建宿舍的時候,明明人數已經挺多,我還是留下了你們。要是對你們有意見,我怎麽會答應呢,你想多了。”
可是憑什麽不請他們吃飯。羅建安想反問。
倒不是說他貪這一頓飯,主要是麵子問題。
這回金陽生產隊的幾個泥瓦匠能去建宿舍,可以說是沾了他羅建安的光。
現在,他手底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去吃飯,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他羅建安的麵子不夠。
羅建安很想罵娘。
可一想到前兩天餘安邦踹的那一腳,他就覺得大腿隱隱作痛。
不行,還不能撕破臉皮。
餘安邦這個混子要是突然變臉打人怎麽辦,他可打不過他。
“那個,”羅建安小心著措辭,“前幾天,確實是我們豬油蒙了心,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多心了,”餘安邦依舊笑眯眯,“不過是一頓飯。我看你們前兩天的態度,應該也不稀罕與我同桌。”
羅建安還要再說,同來的幾個社員已經去拉他。
他們沒有羅建安這樣的厚臉皮。
“走吧走吧,天不早了,咱們回去還趕得上晚飯。”
羅建安被幾個同隊的社員連拖帶拽拉出了餘家。
回去的路上,有人就忍不住道:“咱們還是把餘安邦給得罪了。”
“是啊,聽說這回請客是在鎮上最大的那個國營飯店,搞上兩桌,起碼要十幾塊。”
“我聽說,國營飯店做得最好的是紅燒豬腳,原本還想試一試,唉,看樣子也是沒有口福。”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話,多少有點失落。
羅建安聽著聽著,臉色漸漸難看。等有人說要是前兩天他們沒有一起去餘家鬧事就好了的時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的眼皮子也太淺了,又不是沒吃過飯,誰還稀罕。不請咱們,咱們就不去,這點骨氣,還是要有的。”
沒有人吭聲。
這年頭,吃一頓肉是多麽難得的事。
骨氣是什麽,值多少錢。
顯然,在他們看來,並不值多少。
羅建安見眾人依舊提不起興致,就道:“行了行了,就是一頓飯。今天發了工錢,大夥都去我家吃飯,怎麽樣。”
依舊沒有人吭聲。
羅建安這下也來了火:“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他餘安邦的飯就格外好吃,我羅建安家的飯就不好吃。”
“不是啊,我家媳婦今天燉了泥鰍,我最愛吃。”
“我家聽說今天有雞蛋,我也要回家吃飯。”
“我家那兩個小的,要沒有我鎮著,估計桌子都得給掀了,我得回去。”
大家各有理由,反正就是一個意思,他們不去羅建安家吃飯。
羅建安氣急,想說什麽,可他又不是嘴巴利索的,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一行人到金陽生產隊的時候,天都黑了。
羅建安家最近,率先回了家。
等他人不在了,有人就忍不住吐槽。
“他媳婦那摳門勁,要把咱們請過去,還不得看她臉色。哪怕上桌,估計也就是紅薯咽醃菜,最多搞兩個地裏的青菜,油都舍不得放。”
“就是,還不如回咱自家吃飯,好歹不用吃紅鍋菜。”
又有人不免遺憾那沒口福的大餐。就開始埋怨起羅建安。
一路上念叨了一通,才各自回了家。
……
羅建安的遭遇,餘安邦一點都不知情。
他說請客吃飯,那就是真是請客吃飯。排麵相當大。
趁著還沒開始雙搶,在鎮上的國營飯店訂了兩桌。
上的都是飯店裏最好的菜。
紅燒豬腳,紅燒排骨,鹵雞爪,爆炒豬耳朵,清蒸鯽魚,辣椒炒肉,溜豬肝,足足七個葷菜,再配上這個時節的青菜。一桌十個菜,男人們就著酒,喝得紅光滿麵。
坐在最上桌的,是幾個上了年紀的泥瓦匠,都是老手藝人。
尤錢陪坐在上首,時不時勸酒。幾個老泥瓦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有人就誇尤錢好福氣。
“你這徒弟跟兒子差不多,我們這幫老家夥,可是羨慕得緊。”
“可不是,我教的那小子,就是個榆木腦袋,手藝倒是有,要他說兩句話,像是要殺了他似的。更別說讓他去外麵接活幹。我啊,以後就賴上你們師徒了。”
尤錢喝了二兩酒,原本就飄忽忽的,此時被誇,就更加得瑟了。
“不是我誇嘴,我這個徒弟,是真不錯。能文能武的,我以後就靠他養老。你們羨慕也羨慕不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空酒杯遞到了餘安邦跟前。
餘安幫見他有幾分醉意,隻給到了淺淺的一層,尤錢還不樂意,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隻把餘安邦拍得呲牙咧嘴。
見杯子滿上了,這才滿意地繼續喝酒。
尤錢今天是真高興。
他光棍打了四十多年,平時隊上不少人在背後嘀咕,說他尤家祖上不積福,到他這一代,要斷子絕孫。
閑言碎語多了,他也聽得煩,索性搬到了隊上最偏的地方住。
即便如此,還是能聽到不少閑話。這也是為什麽他明明是口碑極好的泥瓦匠,卻隻收了餘安邦一個徒弟。
當然,一方麵是學徒費貴,另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名聲。這個年代大家多少有點迷信,覺得拜了他這個老光棍當師傅,到底不吉利。
可現在怎麽樣。
不拜他為師,拜別的人為師,最後還不是得看他的臉色。白河生產隊的那幾個泥瓦匠,更是往他家跑了兩次。當然,不得不說,安邦這小子夠給麵子。
非說要師傅同意了,才肯答應留人。
嘿,這種坐在家裏被人吹捧的滋味,簡直太妙了。
有手藝不好的想來混日子,門都沒有,直接趕走,反正他不在乎名聲。
還有跟他年紀差不多的老東西,平時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回因為拖欠工資的事情,更是好幾次鬧到他家裏,現在怎麽樣,還不是老老實實地巴結他。
尤錢越想越高興,越高興,喝的酒就越多。同桌幾個老泥瓦匠,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被他灌得暈暈乎乎。
餘安邦也沒有閑著。
敬完老的一桌,又去敬年輕的那一桌。
他抓著一瓶白酒,一個個進敬過去,勸酒的說辭,更是一套一套,把眾人全都喝得麵紅耳赤。
當然,他也是一身酒氣。
等桌上的菜全部掃光,眾人這才停下來開始聊天。
聊天的內容,當然說的是這回建宿舍的事。
大多是誇獎餘安邦是個能人,以後還跟著他幹之類的話。
酒過幾巡,眾人的談性卻半點不減,餘安邦口渴喝茶的功夫,就見隔著三桌遠的地方,有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朝自己招手。
餘安邦並不認識。他以為是看錯了。
那女人卻叫了他的名字。
餘安邦索性起身,走了過去。
“您叫我,是不是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