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豬狗不如的畜生
馬匹蹄鐵騰騰，地面塵土震得四處飛揚，很快越過幾人藏身的地方，朝前繼續奔去。
顧陳氏藏在路牙下，一顆心跟著馬蹄聲起起伏伏。
她尋思，普通老百姓哪裡養得起那麼多馬匹？就算是流匪也未必能有這陣勢。
或許，來的是嵐國的軍隊，那他們不是可以隨軍隊一同前往安全的地方嗎？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可看謝雲面沉似水一動不動，顧陳氏也不敢吭聲。
等馬蹄聲漸遠，顧陳氏鼓起膽子正準備說話，謝雲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輕輕搖搖頭。
多年來遊走危險邊緣，謝雲第六感敏銳，再加上剛才聽到了點動靜，她不敢冒險。
果然，三五息后，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口哨聲，遠去的馬隊又奔了回來。
「老七，有看到沒有什麼動靜？」
「沒有，看來那兩娘們兒和娃子可能沒走這條道，咱們被那個小白臉給騙了。走，回去接陳二。」
「媽的，還以為能撈到兩個女人玩膩了當口糧！要不是大小姐看上那個小白臉，我非生吞了他不可！」
「不過最可惜的還是沒撈到那兩個小娃，這個的年紀，比羊羔子還嫩……」
「閉嘴，在外面莫要暴露了咱們的身份……」
「劉百長，咱們也就是說說……」
等到返程的馬隊徹底離開，謝雲這才掀開黃麻，把淚流滿面的顧陳氏拉了起來。
顧陳氏就跟被人丟進了冰窟窿一樣，冷到了心裡，瑟瑟發抖，全靠謝雲扶著才沒坐到地上。
她心裡一陣后怕，只道那些來人可能是嵐國的士兵，卻忘記了亂世中的流匪也是這些人！
如果不是謝雲機警，她只怕躲不過奇恥大辱，還會死無全屍！
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一雙無辜兒女，顧陳氏恨透了長子，怒罵出聲：「畜生！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謝雲摟住顧陳氏肩膀，勸慰道：「娘，以後你就當他死了吧，彆氣著自己了。」
顧陳氏點點頭，摟緊了兩孩子，擦乾了眼淚，心裡已經做出了跟長子一刀兩斷的決定。
顧景峰此時十歲，開始知曉人事。
之前大嫂被大哥打暈，大哥帶著毛驢消失不見，現在又遇到這些事情，從小到大對顧景山的崇拜此時全然變成了憎恨。
他拉著顧陳氏的手，一字一句道：「娘，你就生了我和妹妹，認了雲姐做乾女兒，其他人咱們都不認識！以後再遇到大……那狗玩意兒，我抽他耳光幫你出氣！」
看著煞有介事發誓的小毛頭，謝雲笑出聲：「峰娃子你以後好好孝敬娘就行，出氣的事情交給我來辦。」
小說里，這一家在原地等顧景山回來遇上了流匪，謝雲只道是運氣不好，現在來看，這分明就是人禍。
也難怪顧景峰禍國殃民也要跟顧景山干到底，親娘妹妹嫂子如何被兄長出賣給人磋磨慘死，他一個十歲孩子全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不恨不怨？
現在躲過一劫，也讓顧景峰的人生軌跡有了改變，是好事一樁。
而謝雲從小到大都是不吃虧的性格，顧景山不做人事兒，不管是為了原主還是自己，這筆仇她非報不可。
不過謝雲此時也看清了現狀，亂世人不如太平狗，更加堅定了要往山裡走的決心。
等到顧陳氏情緒穩定下來，謝雲開口道：「娘，咱們不能走這條道了，就算沒遇到流匪兵禍，如果餓狠了的人，咱們也危險。」
一想到之前那些人說什麼羊羔肉，顧陳氏眼眸里閃過一抹駭異，打了個冷顫連聲道：「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收拾好黃麻，四人掉轉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
「雲姐，我渴……」
月妮兒靠在謝雲身旁，聲音細得跟貓叫似得。
顧陳氏一聽，立馬把月妮兒撈了過來，握著她手說：「妮兒不渴，那水得給姐姐留著，不然姐姐背不動妮兒。」
月妮兒嘴皮干出了血溝溝，火辣辣的痛，可她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把臉窩進了顧陳氏懷裡。
「沒事兒，我背的動妮兒。」謝雲把月妮兒撈回懷裡，打開水囊送到了月妮兒嘴邊。
月妮兒喝了一小口就推開了水囊，生怕喝多了會被顧陳氏罵。
幾歲的孩子明明應該天真無邪，可殘忍的世道逼著她們長大，這般懂事讓謝雲心疼。
不過現實也擺在眼前，他們雖然避開了大路，盡量遠離村落，但體力也到了極限，得補給休息了。
顧家母子實在是走不動了，謝雲只能給他們選了一個小坡落腳歇息。
三人躲在坡后凹陷處，用黃麻布一蓋，遠處誰也發現不了他們。
隨後謝雲又撿來兩截干硬木條削尖，塞進了顧景峰和顧陳氏的手裡。
「這個拿著防身等我回來，你們別到處亂跑。」
說完，謝雲把倒空的包袱皮兒裹了水囊斜跨在背上，小手斧別在腰后，隻身朝遠處一片野竹林摸了過去。
謝雲步幅大，頻率慢，盡量讓自己維持一個少消耗體力的狀態。
畢竟這具身體底子雖然可以，但長時間營養跟不上，再加上受傷，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約莫四十多分鐘后，謝雲終於到了野竹林。
竹林曾經蔥翠的葉子全都被蝗蟲給啃了個乾淨，只剩下了一節節竹子跟標槍似的杵在那兒。
謝雲把小手斧摸出來，隨便找了一根竹子，敲下面根部的幾節，敲完后又換一根重複這個動作。
敲了好一會兒，竹節全都聲音清脆，謝雲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個人沒東西吃，多少還能撐幾天，可是要沒水喝，兩天就到極限了，尤其是還有兩個孩子，她得盡量尋到足夠的水回去。
謝雲換了好幾根竹子，終於，敲到一個竹節的時候，裡面的聲音變得略帶沉悶。
「有水了！」
她面色一喜，在竹節上做了個記號，又繼續去尋其他的儲水的竹節。
找到了五六節后，謝雲鑿開一條，趴著痛快地喝了起來。
竹節裡面的水帶上了竹子的清香，洗滌了嘴裡的土味兒，讓謝雲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可她沒歇下來，把水囊里剩下的泥巴水倒出來后，鑿開竹節，把竹節水灌了進去。
水囊給灌得鼓鼓囊囊，謝雲總算放下了心，又在竹林里轉悠起來。
喝的有了，還得弄點吃的。
她專門尋找那種帶斑或者竹節變形的新竹，從裡面找了不少肥嘟嘟的竹蛆。
竹蛆看著噁心，可是吃喝竹子，味道乾淨也好入口，又是高蛋白能補充體力，謝雲對此收穫相當滿意。
眼瞅著天色慢慢暗下來，她不敢再耽擱，把蟲子用空竹節裝了，背上水囊開始往回走。
距離土坡還有一段路，一陣風吹來，謝雲聞見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臉色頓時變得凝重，丟下所有東西奔向了土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