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午夜走水
範閑朝著辜盛鴻的方向,靠近幾步,滿臉疑惑的問道:“有件事想問辜少爺,不知辜府近日可來了一位貴人,是為西胡的美人?”
“什麽貴人?西胡美女的?”
辜盛鴻的目光略有閃躲,接著不懷好意的笑著說道:“要真是有這麽一個美女,那本少爺豈能不知,這雲陽寨可是許久都沒有西胡來的美人了……”
從他的表現來看,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
範閑略作思索,再次開口問道:“辜少爺剛才提到,查案一事應該交給我們官府?”
辜盛鴻很是不解的點了點頭,不知範閑何故要這樣問。
隨後範閑坦然的整理衣衫,笑著說了一句:“那如果我們官府查案,不止要搜查辜府,還要解刨辜老太爺呢?”
聞言,辜盛鴻瞬間滿臉怒意!
“滾?!”
他忍不住暴喝一聲,下意識的打算踹給範閑一腳。
範閑絲毫沒有反應,就站在原地不動。
“辜盛鴻!”
鐵拓緊鎖眉頭,手快速的伸了出去,就在電光石火之間,拽住了辜盛鴻的腳,猶如鷹爪一樣死死的扼住他的腳腕。
“啊…啊疼疼疼!姓鐵的,你快放開本少爺!”
辜盛鴻隻覺得自己的腳就像被老鼠夾夾住了一樣,另一隻腿不停的在地上跳動,咬著後槽牙痛罵鐵拓。
鐵拓一張絡腮胡的臉陰寒著,整個人都十分不悅,聲音洪亮的喊到:“辜盛鴻,辜老爺子的遺產可不是給你這樣踐踏的,再敢出言不遜,我絕對不會客氣。”
說完後,他才送來手,同時用力一甩,害得辜盛鴻直接摔在了地上。
眼瞅著鐵拓正在氣頭上,囂張跋扈慣了的辜祥鴻也不敢再發出聲響,楞坐在地上許久,都不敢站起身,最後還是梁啟把他扶了起來。
範閑望著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想法,緩緩說道:“辜少爺既然不願配合,那範某也隻好告辭了。”
說完,他向鐵拓鄭重的拱了拱手,轉過身欲走出門外。
“範提司,範提司……”
鐵拓連連喊了好幾聲,範閑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下意識轉過頭,瞪了一眼辜盛鴻,接著拔腿追了過去。
從辜府離開後,範閑依舊沒有停留,即使鐵拓不停道歉,他還是要將自己的兵器拿過來,一副鐵了心要離開這裏的模樣。
在雲陽寨外,通向定州的那條大道上。
王啟年跟在範閑身後,等到鐵拓沒在追上來之後,這才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給拋了出來:“大人,辜盛鴻很明顯就有問題,大人為何不查下去呢?”
“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他明明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也無心調查父親的死因,甚至著急火葬,可我一說要解刨,搜查,他卻瞬間翻臉,很明顯在心虛。”
“恐怕……辜祥的死,同他這個兒子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範閑又轉過頭對身邊的王啟年和葉仁說了一句:“放慢腳步走,等夜深了,葉仁繼續趕路,老王跟著我,去夜探雲陽寨。”
雲陽寨的青石寨牆,擋得住騎兵,可擋不住他和王啟年。
明麵上的路已經有不通了,那就隻能走暗的。
夜色漸濃,在雲陽寨的停屍房中,辜祥的屍體正安靜的躺著。
白天,經過範閑這麽一折騰,辜盛鴻暫時找不到理由再次將辜祥火葬,隻能8聽從鐵拓的安排,把屍體放在停屍間,等待下一波定州官員到來。
沒人會想到,範閑會去而複返。
“吱呀——”
靜的駭人的停屍房,窗戶突然開了一條縫,旋即月光照亮這裏。
片刻後,兩個身影輕飄飄的落在停屍房裏,靜謐無聲,來人正是範閑和王啟年兩人。
兩人的輕功都是數一數二的,一路尋著死角,有恃無恐的走到了這裏。
環視一圈後,悄咪咪的關好窗戶,借著從門縫撒進來的月光,來到辜祥的棺材前。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後,就共同用力,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棺材蓋,輕手輕腳的放在一旁的地上。
把屍體拿出來後,範閑把他放在最亮的地方,手上的工具非常齊全,開始認真的驗起屍來。
他的全身上下,也隻有一處致命傷,在心口處,按照傷口來看,應該是被一把細劍,直接刺破心口,一擊致命。
等到確定死因之後,範閑開始剖屍,而王啟年在門口替他把風。
沒多久,範閑就將辜祥全身上下檢查了個遍,等到打開胃袋後,範閑的瞳孔不自覺的微微收縮。
檢查了這麽久,並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什麽問題,隻有在胃裏,找到了一支很是細小的雪參。
像這樣名貴的藥材,大多藏於北齊北部雪山上,終年不見陽光,價值連城,並且對人體不會產生一點危害。
奇怪的是……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把這麽一支雪參整個吞下去的。
難不成辜祥是想用這支雪參留下線索嗎?
範閑想著,又開始手上的動作,把這支稍有變形的雪參從胃液裏取出來,順手放入隨身攜帶的密封袋裏。
“大人……”
就在範閑打算再檢查一遍的時候,王啟年發出了聲音,手指著門外。
範閑皺了皺眉頭,弓著身子走到王啟年身邊,從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有兩個身穿護寨服的漢子,手握火把,一高一矮,正朝他們走來。
“虎哥,咱真的要燒了這兒嗎?要是讓寨主知道,恐怕吃不了兜著走啊。”
高瘦的那個人有些膽小,不停地向四周觀望。
矮胖的那個人撇了他一眼,不屑的說:“有什麽好怕的,這事要是辦成了,辜少爺給的錢,就夠我們過一輩子的了。”
“到時候想去哪就去哪,寨主哪還管得了我們?”
這位高瘦的隊員好像被他的話說服了,點了點頭,接著把火把插在牆上,躡手躡腳的來回搬運易燃的木材。
看他們的舉動,是要燒了停屍房!
停屍房中,王啟年不知所措的看著範閑:“大人,怎麽辦啊?”
範閑眼裏冒著寒光,冷笑一聲:“那我們就將計就計好了……”
約莫過了一刻鍾。
“鐺鐺鐺!”
“不好了,停屍房走水了!”
……
停屍房這邊的黑煙滾滾,火光衝天,正在巡邏的崗哨發現了異常,猛敲銅鑼,請求支援。
“快!去運水車過來!”
“剩下的人,趕快去打水,把火勢控製住!”
“看著點周圍的房子,可別引燃了!”
……
秋日的草原,寨中的易燃物多的很,為了避免火勢在風的吹動下,一發不可收拾,幾乎全寨的人都開始行動了起來,當然,辜盛鴻也派了人過來。
一直忙活到天亮,就算如此,還是有十幾戶在附近的人家,遭受了牽連,損失嚴重。
鐵拓的臉上被熏得黑乎乎的,站在廢墟前,臉色十分難看。
“這肯定是那個範提司幹的,絕對是他!”
辜盛鴻的衣服上被燒出了幾個洞,站在鐵拓的身旁,氣鼓鼓的說:“就是他,他沒來時,一切還都是好好的,怎麽他一來,停屍房莫名其妙的著了火。”
“我父親的屍體……就是他,隻有他一個外人來過。”
一邊說著,辜盛鴻一邊偷偷的看向了鐵拓,注意到鐵拓臉色陰沉,差點都要笑出來。
就在辜盛鴻打算再添油加醋一把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夾雜著一些戲謔:“辜少爺怎麽冤枉人呢?範某可不知道,自己昨日曾在這兒放過火啊?”
一聽到範閑的聲音,辜盛鴻整個人都僵住了片刻。
等他緩和過來,猛然回頭,看到漸漸靠近他的範閑:“姓範的,你為何要燒我父親的遺體,竟還有臉來這裏?!”
梁啟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鐵拓,向前幾步:“範提司,昨日你不是走了嗎?怎麽今日又出現在此?”
說這話時,梁啟的手,悄悄的滑向了腰上別著的雙刀。
“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此人定是奸細!”
“不然,寨門口如此嚴密的巡邏,他怎麽可能躲得過?!”
給範閑扣了這麽一定帽子後,辜盛鴻冷哼一聲。
而範閑就站在原地,臉上帶著笑容,既不著急否認,也不開口解釋。
“砰!”
看範閑這幅態度,梁啟瞬間腳下用力,身體向上騰空而起,兩把雙刀從腰間掏出,重重的劈想範閑。
這次,一旁的鐵拓並沒有出手製止。
範閑毫不在意,身體微微側了側,就輕而易舉的躲過了梁啟猛烈的攻擊,接著用了一招攬雀尾,就順勢把梁啟的刀換了個方向,劈了個空。
“鐵寨主的態度,可是不願意讓範某解釋?”
解決掉梁啟這個麻煩後,範閑雲淡風輕的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