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愛國情懷
在宮門外的廣場上,陸仁甲被範閑連續踹了兩腳,又緊接著一通喝罵,一時間有些茫然。
沒等他緩過神,他就覺得一道道淩冽的目光盯住了自己。
原本那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官員,這時都怒目圓睜,眼神集中在他身上,表情好像要吃了他一樣,根本沒有了文弱書生的感覺。
陸仁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滿臉疑惑的看著範閑,剛打算說了什麽,就瞧見範閑的眼裏有一絲異常,這才猛然清醒。
想必,範閑突如其來的打了自己兩下,就是為了給自己帶上這樣一個名聲,起到現在的效果。
從剛才兩人露麵的時候,文武百官一看,求見慶帝無果,齊刷刷的把氣撒向了範閑。
可範閑如此一來,就立刻讓自己吸引了不少的仇恨。
再看看此時範賢眼底的寒光,陸仁甲更加確定,隻要他開始反駁,飯前便回不管三七二十一,再踹給他一腳,以他的功力,說不定會把自己直接踹死。
到那時候,範閑會麵臨什麽樣的懲罰,他也沒機會知道了。
陸仁甲之所以能夠坐上這個位子,被慶帝這麽重視,就是因為他聰明的很,在這個時候,他選擇閉上了嘴,咽了口血站了起來,默不作聲走宮門內。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看範閑一眼,就是怕被範閑看見自己眼底的怒意,在冷不丁的對自己發火。
“呸,鷹犬?!”
“心腸狠毒,不得好死!”
“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讓你人頭落地!”
……
這些官員的火力瞬間對準了陸仁甲,忘了剛才還在針對的範閑。
能夠出現在這兒的官員,基本上都已將生死拋在腦後,自然不會擔心得罪這麽一個禁軍將軍。
伴隨著背後雜亂無章的喝罵聲,陸仁甲走入了宮門中。
範閑眯著眼睛,看著這隻慶帝的走狗,離開了這裏,緊接著轉過頭,看象失去目標的百官,笑容瞬間變得溫柔。
“諸位大人們,範某是奉了聖旨,必須要將各位大人勸回,”剛說到這兒,範閑就注意到文武百官的臉,瞬間拉的很長,估計打算把矛頭重新對上他。
範閑趕忙說出後半句:“可範某倒是以為,大人們跪在這兒也是有原因的,如果陛下真的在昏庸中下了中旨,範某非但不會阻止,並且會同各位大人一起跪在這兒。”
一聽到範閑這麽說,諸位百官的火氣都稍稍降了些。
可沒過多久,就有人聽出範閑的話外音,高聲質問道:“小範大人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說陛下並未下中旨嗎?”
“你可需要再次胡說,禮部衙門是真真切切看到了的。”
範閑麵帶微笑,雙手往下壓了壓:“這位大人誤會了,範某並未說過,陛下沒有下中旨。”
“但我想請各位大人分清楚,究竟是陛下在昏庸時下了中旨,還是陛下下了中旨後,有小人趁機汙蔑陛下昏庸。”
範閑話音剛落,一位官員頓時反駁道:“自古以來,這中旨便是昏庸之君所下來的,又哪有聖名的中旨一說?”
“就是,這話說的沒錯!”
“倘若陛下真的聖明,又為什麽不和內庭商議一波呢?”
這位官員的話有理有據,瞬間將所有人的思路都和他帶到了一起。
可範閑依舊不慌不忙,心想,等了這麽久,魚兒終於上鉤了。
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裏,慢慢的等著現場變得安靜,隨後一臉笑意的走向那位官員。
“丁維?吏部武選司郎中?”
範閑走到他麵前,說出了他的身份。
這位叫做丁維的官員,外表一臉正氣,聽到範閑的話後,依然正氣淩然的說:“就是本官,如何,小範大人是要動用禁軍,讓他們來抓人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周圍其他官員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惡意,盯著範閑。
範閑卻搖了搖頭,淺笑一聲,看著丁維:“如果我是丁大人,就會自己去刑部大牢。”
隨後,還沒等臉色漲紅的丁維說些什麽,他又再次開口。
“慶曆二年八月,侵占鄰家田地,攏共十八畝,迫使苦主走投無路,最終自盡。”
“慶曆三年二月,收受曲向東銀錢八百兩,暗中派孫奇,擔任靈虎堡堡主。”
“慶曆三年六月,強搶民女十三人,獻到韓誌維府中。”
……
範閑將雙手放在袖中,站在丁維對麵,用清晰的嗓音,將丁維的罪證詳詳細細的說出來。
在進宮之前,他之所以要繞路到監察院一趟,就是要搞清楚在這裏跪著的官員都是誰,提前摸清他們的底細。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就像丁維這樣的官員,放在監察院的庫檔中,應該被叫做泥灰。
泥灰的意思,就是指在政治上有汙點,但還不到罪大惡極的地步。
監察院把這些官員留檔,就是想著有朝一日,總會有需要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就可以用。
而允許這些人繼續待在朝堂上,就是因為向來不拘小節的慶帝,張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會有的結果。
範閑憑借著驚人的記憶力,早就把這裏所有人的檔案都記在心中,如果做出頭鳥的不是丁維,他依然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反駁回去。
伴隨著範閑吐露的消息越來越多,丁維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原本他站在正義的地方,可如今卻像被一層層掀開了遮羞布一樣,漸漸的沒了底氣。
範閑身為監察院提司,他既然說出了這些事,自然是有分寸的,如果對方想賴賬,隻會讓場麵變得更加難堪。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麽似的,兩隻眼睛突然變得有神:“小範大人,該不會是想用本官的過錯,逼得本官讓步吧?”
“那本官就告訴你,即便是本官犯了錯,但在這件事情上,也會懷著一顆愛國之心,絕對不會讓步的。”
“即便是本官有罪,小範大人現在要打要殺,本官都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有關陛下下中旨一事,也絕對不會因為本官一人喪命,就能被掩蓋過去!”
丁維果然一副伶牙俐齒,不過三兩句話,就瞬間將氣勢拉了回來。
而原本那些聽了範閑的話後,開始看不起他的官員,此刻也都站在了他的身後。
霎那間,群情奮起,他們就不相信,範閑單憑他們的罪狀,就可以把這件事情搪塞過去!
也就是說,他們今日選擇在這裏扣宮,早就抱著一顆得罪慶帝,得罪範閑或者說是監察院的想法了。
而現在有了扣宮阻擋中旨的名聲,即便是最後處罰了,以後的人也不會在意他們犯過的錯,隻會將他們描述為因勸阻中旨,而遭罰的忠心耿耿之臣。
至於他們的那些罪狀,也不過是一些瑕疵,畢竟人無完人。
而範閑卻絲毫不慌張,笑咪咪地搖了搖頭:“丁大人誤會了,若我真的想用這些罪狀,來逼你們就範,那何不選擇私下逐個擊破呢?”
說完後,範閑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
接著他後退幾步,聲音朗朗道:“丁大人口中的愛國情懷,還真是讓範某為之感動,可範某隻想問一句話,丁大人愛的國,究竟是慶國,還是你真正的主子西胡?”
範閑的話一說出口,丁維的臉再次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