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不尋常的請客吃飯
太後壽宴後,各方都安定了一時。
直到太子一派和秦家的核心人物,收到了範閑的請柬,邀請他們去湘河樓赴宴。
此消息一經傳開,不少人都認為原本沉寂了三日的平北侯突然有此作為,大概是範閑想要服軟的節奏。
秦家小院,秦老爺子在自家小院的田壟上坐著,聽完秦恒帶來的消息,淡淡開口:“看來,前幾日陛下免去他的官職,他終於有了危機感啊。”
“父親,那孩兒是去還是不去?”秦恒在一旁恭敬地站著,開口詢問到。
秦老爺子聽聞,抬頭囑咐道:“為什麽不去呢?而且不僅要去,你還要大大方方、架了車馬去,但是你要記得,切忌和範閑發生矛盾,更不要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秦恒聽罷老爺子的指點,心裏頓時有了底氣:“孩兒知道了。”
而後便向秦老爺子告辭,退出小院去準備赴宴事宜。
秦老爺子在兒子出去後,便站起身觀察者院中的白菜,白菜此時在陽光下顯得水靈靈的,葉片上偶爾有飛蟲,秦老爺子就伸手將其撣落。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院中揚起一陣微風,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了秦老爺子的身後。
“傷好了?”
秦老爺子轉身,要是現在範閑也在,一定會認出這道身影,就是曾在魚稻縣兩次刺殺徐賁未遂的南疆女殺手。
秦老爺子再次開口道:“今夜你隨恒兒去赴宴,暗中保護他,還有,找機會殺了範閑。”
秦老爺子此時又在擺弄著白菜,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平淡的就像隨意說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女殺手不會想這麽多,隻是朝秦老爺子點了點頭,再次沉默的離開,就像來時一樣。
“範閑,休怪老夫心狠,隻是我從你身上感到了比你母親更為可怕的氣息……”
秦老爺子抬頭望向遠處已經開始西垂的日光,眉毛動了動自語道。
此刻的京都城,夜幕開始降臨。
各位達官貴人的府邸處,一輛輛馬車駛出,朝著湘河樓而去。
其中,就屬以太子的儀仗與秦恒的馬車最為尊貴。
範閑此時已經到達了湘河樓,笑容可掬,在樓前拱手歡迎一位位賓客。
一直到戌時三刻,太子和秦恒才陸續趕來,分別於範閑見過禮後,便入了樓。
太子在主座就坐,範閑便在次席陪護,其餘官員按照秩序就坐。
湘河樓雖說是京都內不慎有名的酒樓,但好在二樓的包間極大,三十多位賓客連同近侍坐在其中,尚且還有富餘。
範閑見來的差不多,便進入正題,舉起酒杯道:“謝殿下和各位同僚今日賞光,範某在此敬各位一杯。”
說罷,便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太子殿下及在場賓客自然領意,也喝了一杯以作回應。
而此時,坐在範閑不遠處的一位官員,並沒有和大家一起,而是麵帶冷笑,看著範閑。
那人,就是即將卸任的樞密院副使曲向東。
隻因為前幾日朝會,他被慶帝貶為了虎門關守門官。
在場的其他人與範閑撕破臉,興許還有將和的可能,但是如今他被削了官職,前途盡毀,自然沒有必要在此與範閑假客氣。
“小範大人今日要是想求和道歉,恐怕還是晚了些。”
曲向東傲慢的坐著,看向範閑的目光冷淡。
範閑轉身看向他,不解的問道:“哦?曲大人從哪裏得知要道歉?”
接著又說道:“今日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宴請,曲大人怎會想到這方麵?”
曲向東見範閑這般說,嘲笑道:“小範大人何須強撐臉麵?”
範閑聽罷,不再說話,放下酒杯,徑直走到了曲向東麵前。
曲向東便抬頭看向範閑,二人此時一站一立,曲向東隻覺得範閑的目光冷漠,使他產生了強大的壓迫感。
“咳咳——”
“二位大人何必如此?都是陛下的肱骨大臣。”
秦恒適時出麵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範閑聽到秦恒的話,心裏稍感詫異,不知他今日怎麽轉了性子,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範閑也沒多想,繼續看向曲向東,冷笑道:“範某自然是不敢自稱肱骨大臣,不過倒是這位曲大人,的確算不上肱骨二字……曲城門官……”既然你自己伸出臉讓我扇,我便扇個痛快!
範閑著重說了最後幾個字,話語中也是帶著濃重的嘲諷之意。
曲向東怎麽著曾經也是正三品的樞密副使,哪裏會受得了這般屈辱,憤然起身,與範閑對視起來。
太子見狀,當即舉起酒杯,開口道:
“小範大人,曲大人,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範閑聽聞,掃了眼曲向東,隨即後退一步:“曲大人保重,虎門關離京都可遠著呢。”
曲向東的一張老臉登時變得極為難看,範閑這是對自己下了逐客令了。
曲向東也不願在此與範閑不快,冷冷看了範閑幾秒,拂袖而去。
“大人小心,天黑路滑。”
範閑略帶譏諷的話傳到他耳中,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隨即走得更快了。
“小人作怪,打擾了各位的興致,範閑向諸位賠罪了。”
曲向東離開後,範閑再次舉起酒杯道。
範閑此刻滿臉笑意,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一樣。
在場官員都是久經官場,對此早已習慣,便笑著舉杯回應起來。
現場的氣氛總算活躍了起來。
“小範大人的性子,也是不安分啊。”
太子看著範閑,笑著道。
範閑笑著回道:“殿下說笑了,範閑本來寄情山水,但總有人想踩我幾腳,我做的,不過是反擊罷了。”
太子微楞,不再說話。
秦恒見狀,剛想要說什麽,就被一聲劇烈的響動打斷了。
他循聲看去,就看到酒樓對麵的人家,門牆、匾額上掛滿了白幡,方才那聲巨響,正是起靈的大鼓聲。
有官員朝著窗外啐了一口:“晦氣,偏在開宴時起靈。”
“這位大人說錯了。”
範閑突然正色道。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都看向範閑,神色疑惑。
範閑再次舉杯笑道:“這可是範某特意安排的,對麵起靈的,是前樞密院副使張正倫張大人。”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都變了臉色。
範閑繼續道:“就連宴會的地點也是精心挑選的,為的就是各位大人能看清楚張大人起靈的過程。”
在場各位的臉色更加難看。
秦恒更是怒火中燒,將老爺子的吩咐全都忘了,起身指著範閑:“範閑,你——”
“蹬蹬蹬……”
秦恒接下來的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求殿下為我家大人做主!”
他這才看清來人是曲向東的侍從,那人連滾帶爬的爬向太子。
眾人看到他身上有許多血跡與塵土。
太子心下微沉,開口道:“慢慢說,出了什麽事?”
“我家大人才出了街,就被一輛失控的馬車……給撞死了……”
侍從哭訴著,期間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範閑一眼。
官員們一片愕然,他們不傻,怎麽會猜不到失控的馬車與範閑有關?畢竟,當初曲向東就是用馬車失控這個方法殺了張正倫!
“蹬蹬蹬……”
眾人還處在驚愕中,又一陣腳步聲傳來。
是一名秦家仆人,快步走到秦恒身邊,耳語了幾句。
眾人看到,秦恒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秦恒抬頭看向範閑:“秦家京郊莊園遭遇失火,已經成了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