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塵埃落定的刺殺案
侯公公走後，慶帝對劉府尹說了幾句慰問的話，也回到了主座上。
秦恒見此刻殿中沉默了下來，目光便在孫敬修與範閑二人身上來回看著，像是不甘心一樣，咬咬牙站了出來。
“陛下，臣認為此事並不是西胡人所為！”
慶帝原本正在安撫被打擾了壽宴的老太後，突然被打斷，看向秦恒皺了皺眉，等著他的下文。
秦恒再次看了一眼範閑，朝著慶帝拱手道：“回稟陛下，這件事如果真是西胡人所謂，那麽五六十名身手高超的西胡人，是怎麽進入京都城的呢？”
“負責京都暗中防衛的一直都是監察院一處，是怎麽出現如此大的紕漏的？”
說罷，秦恒望向範閑，仿佛像一個受害者，在向範閑要個說法。
此時的情形，範閑好像覺得無論是不是自己，都有罪過。
如果是範閑所為，範閑犯的可是謀殺太子的罪名。
如果不是範閑所為，範閑是監察院一處的主辦，也會背上個玩忽職守的罪名！
可見秦恒的針對性很強，他自覺西胡人才被定州軍鉗製，斷不會拿出這麽大的手筆刺殺太子與他，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範閑，再加上昨日糞車之仇，他才會不顧慶帝的不悅鬥膽站了出來。
此時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範閑身上，等著範閑的反應。
範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隻神色平淡地回了秦恒一句話，“小秦大人不用著急下定論，等孫大人的調查卷宗取來，陛下自會清楚這件事。”
而後又輕笑道：“再說，就算是西胡人所謂，要責備也應先問罪定州軍，而後樞密院，再之京都守備軍，最後才能找到監察院頭上。”
範閑說罷，殿中人嘩然，這範閑所說的定州軍、樞密院、京都守備軍，現下可都是與秦家有關係！
“你……”秦恒聽聞，向前一步，怒指範閑。
“小秦大人說得對，那麽多西胡人入京，京都守備軍主管城門守衛，不是應該早早察覺以作防範，怎會毫無動靜？”
“再有，樞密院管轄出錯、定州軍對敵不力，才會讓賊人跨越兩州之地，進入京都行刺太子殿下！”
範閑轉身望著秦恒，麵目冷然，冷笑道：“最後，小秦大人可不要忘了，監察院一處是主管京都百官的行為監察的，不是為樞密院、京都守備查漏補缺的！”
秦恒在聽著範閑的話時，臉色一變再變，但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他說得對，監察院一處有著強大的情報功能，世人都被此蒙蔽，以至於忘了監察院是負責查自己人的，總會認為所有暗處的事情都應由監察院發現。
秦恒方才顯然也和世人一樣，犯了錯誤，竟冒著觸怒陛下的風險，想要將範閑一軍，卻不料被範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秦恒頹然地朝著慶帝行了一禮：“臣失言，望陛下見諒。”
而後趕緊退到太子身後，垂著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太子此時有些不悅，用餘光看了秦恒一眼，心中直搖頭。
孫敬修如今都躺在這了，秦恒竟然還說不是西胡人所為的話，這不是否定了孫敬修的調查，寒了他的心嗎？
太子心裏還想著和孫大人搭上線呢，畢竟他是京都府尹，日後在京都行事也會更方便些。
想到這，太子站了出來：“父皇，小秦大人也是過於急切，想要抓到真凶，所以才會口不擇言，兒臣認為，孫大人能如此準確的找到情報，並救下兒臣，他的調查應當沒錯。”
“說得對。”慶帝朝向太子點點頭，隨即揮手道：“宣禦醫，守著孫大人。”
慶帝沒提到秦恒，仿佛沒看見一般。
秦恒由此，已經知道自己觸了陛下的黴頭，頭垂得更深了。
沒過多久，侯公公匆匆回到了大殿內，將手中的卷宗呈上：“陛下，卷宗都在這兒了。”
慶帝沒有接過，而是揚了揚下巴：“讀出來。”
侯公公得令，站在璧階下，將卷宗中的內容讀了出來。
內容雜，但是很詳細，邏輯完整，線索全麵，充分說明了孫敬修確實下過一番苦功夫調查。
卷宗中最重要的兩條就是：一，城中各處的客棧住進了西胡人，表麵不相識，暗中互有聯絡；二，在其中一名西胡人身上發現了蘆哨，試驗後發現可以使馬匹發狂失控。
由此可見，這件事，似乎是西胡人所為。
秦恒狐疑地看向範閑，還是覺得此時與範閑脫不了幹係。
此時的孫敬修開口：“陛下。”強撐了一下身體，再次說道：“那夥人刺殺太子殿下沒多久，想必不會逃出城，卷宗的最後，有我調查到的西胡人的窩點地址，陛下可派高手擒拿，定有收獲。”
慶帝聽罷，點點頭，微微側過身子：“洪公公。”
“陛下。”
洪公公應聲出列，身形枯瘦，周身氣息疑似大宗師。
慶帝聲音平淡地吩咐起來：“帶著監察院、京都府還有宮裏的人手，一個時辰內把人帶過來。”
洪公公接過窩點圖紙，躬身緩緩退出了含光殿。
洪公公極少出宮，他是大慶僅次於陳萍萍的風雲宦官，慶帝讓他出馬，足見對這件事的重視。
秦恒目送洪公公出宮，再次看向範閑，卻見範閑仍是一副神色泰然的樣子，心中不禁猶疑。
莫非真的不是他？
三刻鍾後，周身帶著若有若無殺氣的老太監去而複返，溫順地走進了殿內，秦衡的疑惑也得到了答案。
“回陛下，確實是西胡人，隻不過對方決絕，老奴沒能留下活口。”
洪公公稟告完，又安靜地退回到太後身後。
慶帝聽聞，眉頭皺起，朝樞密院新任副使宋端陽吩咐：“半個月後，朕要定州邊境西進百裏。”
後者出列：“樞密院定全力以赴，勢必實現陛下意旨。”
此舉可見，陛下認可這個調查結果，此番舉動是對西胡的報複。
慶帝再次看向範閑、秦恒等人：“範閑擾亂太後壽宴，革去監察院提司外全部官職，留著平北侯的爵位，秦恒攀扯朝臣，罰俸半年。”
慶帝話一出，在座之人都有些驚訝，目光在範閑與秦恒二人之間流轉。
調查結果來看，顯然是與範閑沒有絲毫關係。
要是論起擾亂壽宴，也是秦恒開口在先，可陛下僅僅對秦恒罰俸了事，卻對範閑進行了如此嚴厲的處罰。
一時間，眾人摸不清陛下的意思，還在心裏止不住地尋思。
難道，範閑要失去陛下對他的恩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