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幕拉開
大慶國不像漢唐。
在大慶,宦官的權利有限,僅僅局限在宮裏。
由於皇室對宦官的忌憚,自古以來都由宦官擔任的監軍之職,也改為由禁軍中的中級軍官擔任。
與此同時,監軍的權利也被縮小,不能像前朝一樣,監軍在戰場上可以製約主將,而是僅僅能在營中觀察、記錄以及給皇帝呈密折。
即便如此,寧開這個監軍也是做的十分不稱職。他的手裏握有秦氏父子的罪證,但卻沒有用密折告知陛下。
“寧開說他上任的三年內,不間斷的給陛下上過密折,總計達到三十多份,但卻沒有收到過任何答複。”
言冰雲冷冷地開口,又看向範閑:“前任監軍還告訴他,由於葉守備常在京中,對軍中事務疏於管理,定州軍現在實際上由秦家掌管。”
聽聞此言,範閑心裏也是有些驚訝。
這樣說來,秦家截下了密折!
“嗬!這倒是有點意思。”
“你怎麽想?”
言冰雲扭頭對範閑問道。
“這送上門的把柄,當然是要好好利用。”
範閑笑了笑:“就算現在沒有物證,但如果有人借此事參秦家一本,也夠他們忙一陣子了。”
說完這些,範閑語氣一頓,看向言冰雲:“寧開進京的事,一定要保密!”
“你放心,消息沒走漏出去,我回來之前安排好了人手封鎖消息,又讓寧開稱病告假,秦家的人沒這麽快發現,等到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言冰雲用一貫沉穩的聲音說到。
“人我也安排在監察院,不會有危險。”
果然,言冰雲辦事就是穩妥。
範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接下來可要好好幫我謀劃,明日朝堂上我要怎麽對付秦家。”
言冰雲輕輕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道:“秦家真的會有膽子敢截密折?”
“哼!他們都敢做出萬朝穀刺殺之事,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範閑冷笑著說道。
明日一到,就是他和秦家一決死戰的時機了,自己近日做的準備,也夠給秦家一個驚喜了!
一夜過去。
太陽剛剛升起,百官已經在宮門口等待上朝了。
範閑和秦家的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此時都忍不住用餘光偷瞄幾位當事人。
沒過多久,轟隆隆的開門聲傳來,文武百官魚貫而入。
首先參拜過慶帝後,所有人都選擇了保持沉默,靜靜地等待看今天這出好戲
。
“範閑,半個月已到,你查的怎麽樣了”慶帝首先開口道。
範閑立即出列,行禮後說道:“已經有些眉目了。”
太子冷笑著開口道:“本宮記得,範大人當初說的可不是有些眉目,而是將結果呈上來的。”
秦恒笑嗬嗬的開口:“太子殿下不要著急,不妨聽聽範大人怎麽說。”他邊說著邊露出自信的笑。
這次和範閑鬥法,他親自出手,這些日子以來,範閑查到的東西他一清二楚。就憑那些東西,想要給秦家定下萬朝穀刺殺的罪,簡直是做夢!
秦老爺子這樣一說,太子倒是真的閉了嘴。
範閑向秦老爺子拱了拱手表示感謝。
接著抬頭看向慶帝:“陛下,此事並不簡單,錯綜複雜,牽連十分廣泛,一時半會說不完,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見慶帝點頭,範閑這才接著開口。
“萬朝穀刺殺之事,是從靈虎堡就已經開始……”
一時間,大殿上隻剩下範閑的聲音,將最近查到的東西事無巨細地講述。
這邊範閑在朝堂上慷慨激昂,而張正倫的府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王啟年現在張正倫麵前,朝他行禮道:“張大人,接下來的事就要靠你了!”
“王大人不必客氣,今日之後,我就不再是官身,一介老夫,當不起大人的稱呼。”
張正倫正聲說道。
接著張正倫轉身,從桌子上拿起一封信。
“王大人,煩請你待老夫走後,把這封休書轉交給我的夫人。”
張正倫說著將手中的信遞給王啟年。
把桌子上的樞密副使印信裝進袖子裏,張正倫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
“終究是我對不起她,這些年來她雖然脾氣暴躁又十分善妒,但她因為我一直都憤懣不鬱,現在又痛失愛子,如今我也給不了她什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還給她自由。拜托你了,王大人!”
王啟年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於是擲地有聲地說道:“您盡管放心,你的信跟話我都會帶到,夫人的安全你也不用擔心,範大人定會護她周全。”
聞言,張正倫終於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接著大步向府外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動,毛發聳。交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張正倫豪爽的聲音穿出很遠,其中不免帶上幾分悲壯。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意味。
這個老人雖有才能,卻一生都鬱鬱不得誌,如今走到末路,倒是借著範閑這首詩發泄了出來。
王啟年一直目送著他離開,知道看不了他的背影,抱拳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張正倫並沒有選擇坐馬車,而是縱身上馬,一路奔馳。
張正倫此時才覺得自己放佛回到少年時,英雄義氣,不為名不為利,隻為天地間正氣浩然長存。
少時狂走西複東,銀鞍駿馬馳如風。
大街上的人隻見駿馬奔馳,一個白發老人意氣風發,放佛少年遊俠遊戲人間,紛紛讓路。轉眼間,張正倫已經來到了樞密院的大門前。
門口的小吏看見他到來,沒有一絲尊敬,而是譏笑著開口:“喲!張大人今天倒是好興致,印信都要交出來了,還長街縱馬一番?”
這就是張正倫在樞密院裏過的日子,一個傀儡,連看門小吏都可以調笑。
張正倫沒有理他,而是徑直朝裏走去。
那小吏伸手攔住他“你不用進去了,印信交給我就行。”
回應他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印信未交,我仍是樞密副使,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對我說話,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