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樓中吃粥
“兄弟你也別怪我，反正你早晚都得死，還不如在死前貢獻給我一點好處。”
牢頭抬手合上了屍體的眼睛，一邊拔刀一邊說著。
將刀抽出後，他用屍體身上的衣物隨意的擦拭一下，便收入鞘中，好似若無其事一樣提著燈籠向牢外走出。
離剛才的地方越遠，他的步伐也越輕鬆些。
至於這種收錢幫忙滅口的事，他曾經也做過幾次，每一次金主都是讓用自殺的手法，去掩飾過去，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用最快的手段殺了這人。
本來這是他不想答應的，可偏偏對方給的定金太過豐厚，還許下了幫他定居北齊的承諾，實在是不忍拒絕。
有了這筆錢，到了北齊之後，他便能做人上人，再也不用在這個陰暗的甬道裏，像老鼠一樣生活。
想到他的幸福生活後，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鬱起來，步伐也更加輕快。
走著走著過了一個轉角，他突然停了下來，笑容僵硬在臉上。
在這個轉角處，兩隻涇渭分明的隊伍，手拿著鐐銬，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一對穿著刑部的官服，另一對穿著監察院的官服。
帶領刑部的頂頭上司是商掌固，而監察院那邊的領頭人一身白衣，麵容似冰霜一般。
兩人嚴峻的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好似發現獵物的老鷹一般。
事發了！
牢頭的兩條腿瞬間癱軟，坐在了地上。
……
六月初二正值大暑。
範閑在自己的新發明，風扇的撫慰下，睡了個美美的覺，接著到監察院三處患過傷藥後，又來到了秋水樓，買了兩份夏日的蓮子冰湖粥。
沒一會兒，言冰雲也走進秋水樓，坐在範閑麵前。
“你來啦，快吃吃，”範閑咽下嘴裏的粥，將桌上放置的另一碗擺到言冰雲麵前：“真的還挺好吃的，你快嚐嚐。”
推薦完之後，他又繼續吃著自己碗裏的粥。
注視著專注於吃粥的範閑：“那名腐乳昨天夜裏被滅口了，肇事者被當場抓住，已經招供說是在三石居收了一個姓秦的胖子給的錢。”
說完，他拿出一份供詞，放在範閑麵前。
“京畿司那邊能這麽肯配合，還得多虧臧正這個員外郎呀。”
範閑輕輕笑了一句後，就拿起那份供詞看了起來。
這份供詞上提到的和言冰雲說的沒什麽差別，隻是角落裏有一個鮮紅的掌印，掌印旁還有幾滴發黑的血跡。
範閑的臉色瞬間改變，看著言冰雲問道：“怎麽？用刑了？”
“已經廢了，”言冰雲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勾當，曾經還敗壞了幾位官家小姐的名節。”
範閑的目光再次落到供詞上：“那廢的好。”
說完，他將粥吃了個一幹二淨，又接著道：“昨晚的戲演的不錯，接下來隻需要去演下一場。”
而言冰雲卻搖了搖頭，很是不解的看著範閑說：“我不明白，為什麽要我做這麽假的一個局，殺了俘虜，還如此拙劣的栽贓給秦家？”
“秦家的父子也並不愚笨，如此拙劣的計謀，恐怕不會有什麽效果。”
聽到這話後，範閑抬起頭看著言冰雲：“我要做的，就是要和他們扯上關係。”
“這麽做雖然不能扳倒他們，但同時，我也有了充分的理由扯下他們二兩肉，讓他們疼上一陣子。”
範閑說這話時，臉上的冷意很是沉重，恨不得能將對方抽皮扒筋一般。
言冰雲也是第一次看到範閑這種表情，目光不由得閃爍起來。
良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隻怕最後你也會元氣大傷。”
“元氣大傷又如何？死我都死過幾次了！”範閑咧著嘴笑著，毫不在意的感覺。
說完後，他又恢複了最初的神情：“趕緊吃粥，若是熱了就不好吃了。”
言冰雲謝絕道：“胃寒，還是不吃了。”
範閑怔了怔，這才想起言冰雲常年隱於暗處，恐怕身體早就被影響到了。
“那我就幫你點碗熱的，這份我吃好了。”
範閑拿過言冰雲跟前的粥，又衝著店小二點了一碗加熱的。
言冰雲臉色絲毫未變，並未拒絕範閑的好意，默默的將那份熱粥趕快吃完。
而範閑的第二碗也已經空了，笑著說：“我們走吧。”
言冰雲點了點頭，和範閑並肩走出了秋水樓。
兩人走著走著，言冰雲突然開口：“為何？”
“什麽為何？”範閑愣了愣。
“為何要在秋水樓吃粥？”言冰雲語氣平淡，麵容冷漠的問。
範閑目光閃爍，嘴角微微笑了笑：“想不到小言公子竟然把監察院那套，用在了我身上。”
說完後，他伸出右手，掌心裏有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體的紙條。
就在半刻鍾之前，這張紙條還在秋水樓的小二手裏。
“我不信院裏的人，於是自己找人查了查三石居。”
範閑一邊說著，一邊把紙條遞給了言冰雲。
言冰雲並沒有接過那張紙條，他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冷酷似冰窗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範閑回京以來，這是第一次當著自己這個監察院高級官員的麵，說不信任監察院。
這些話語聲聲拉遠了和院長之間的距離，可他為何又要當著自己的麵，暴露秋水樓這個秘密情報渠道？
難不成？是在逼自己站隊。
言冰雲的眉頭緊蹙，思慮片刻後說道：“等秦家的事結束了，你可以和院長聊一聊。”
言冰雲並不是一個擅長做說客的人，至少在範閑心裏是這麽想的。
不過範閑也本有這個打算，於是點了點頭說：“我會的。”
接下來言冰雲便再沒說什麽，接過了那張紙條。
上麵寫的內容和院裏的大同小異，隻是在細節上有些區別，這足以見得範閑的情報，足可以同監察院媲美。
接下來他詢問道：“三石居中的仆人不一般，用不用我調集院裏的人？”
“可以選一批你信得過的，最好手弩玩兒的好的，”範閑笑著回應，向言冰雲身後指了指：“至於三石居的事，有他們就足夠。”
言冰雲這才猛然回頭，看到了裝備整齊的白馬義從們，正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