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突生變故
一夜無話。
約莫到了下半夜，外麵開始下起了小雨。
漸漸的，雨越下越大，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了整個夜晚，就是次日清晨，依舊是轟轟隆隆的下著。
這船家向來有一個說法，下雨天最好不要行船。
可範閑對船公說，今日，不管天氣如何，都必須走，
見範閑態度如此強硬，船公也顧不得什麽老話了，他想走，讓他走便是了，趕忙照顧著船員，揚起風帆。
範閑不顧及天氣狀況，非要啟航，這件事，其他人倒是沒話說。
因為，他們清楚，範閑此番意欲何為。
還不是因為，那一道聖旨，已經下來很久了，若是再不走的話，恐怕慶帝真的發火，到那時，誰能承受的住，這番怒氣呢？
在此之前，範閑命令林府和範府的護衛，先行保護三皇子離開。
其實，當時在分配人手時，王啟年是覺得，應當讓葉仁和林府的護衛護送。
但卻被範閑否認掉了，他知道，王啟年的想法是，此番前往滄州，道阻且難，必定有不少刺殺在等著他們。
若身邊還帶著葉仁，反倒是，有些不踏實，若在被他擾了計劃，豈不功虧一簣？
範閑安排他留下來，自然有他的用意。
此人越是危險，越應放在眼皮底下，親自盯著。
這次向北前行，範閑身邊人手實在不多，此時，除了葉仁，王啟年還有五個虎衛以外，都是些不會武功的船員。
至於監察院那邊的人，本來就沒有和範閑在一起。
他們還有他們的事要做，範閑雖為一處主辦，但他向來不喜摻和這些事，監察院想幹嘛就幹嘛，他是懶得管的。
而一直在範閑身邊的海棠朵朵，不久前離開後，便再也沒有見其蹤影。
轟隆隆的雷聲，瓢潑的大雨，總讓人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這艘商船，在這裏待了這麽久，算是攪了個天翻地覆，終於離開了。
要說這裏最開心的，想來應該是杭州城的人，他們有幸躲過了一劫，沒有讓範閑踏足這裏。
此刻的雨聲，就像是他們心裏的歡呼一樣。
至於被範閑打擾的蘇州城，則不一樣了，活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一肚子委屈沒地方說，隻能可憐兮兮的看著商船離開。
船艙中，範閑閑來無事，親自煮了一壺茶。
在他身邊的，除了王啟年外，還有葉仁，現在這船上，走的走，留下的也隻有他倆了。
範閑的眼神放空，表情好像充滿了心事：“此番前去滄州，不知道還會有多少麻煩。”
朝著範閑這副模樣，王啟年樂嗬嗬的笑著：“大人不必憂心，咱這一路啊，一定順風順水。”
葉仁的身份已經暴露，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偽裝成一副漢子樣。
“想必，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會讓我們好過。”
雖然音色依舊是非常的粗，但卻能聽出一種聰明勁兒。
“根據我的了解，順著河道，繼續向前走，不出百裏，就會遇到麻煩。”
“此話何意？”
範閑麵露疑雲，認真的看著葉仁。
“不知大人可否聽過江南水師？”
葉仁說話時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應道：“我隻知道，二皇子和江南水師的關係，向來很好，甚至於，他從明家收來的錢，絕大多數都給了江南水師。”
停頓片刻後，葉仁的雙眼微凝，眼神深邃：“倘若按照二皇子最開始的設計，就是先派我前來刺殺，若是沒有成功，那江南水師便是他的下一招。”
“是這樣啊。”
範閑一臉思索的模樣，下意識的點著頭，接著說道：“既是如此，我們避開他，不就好了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話，王啟年一直在聽著，聽到這兒，忍不住開口喊了句大人。
範閑和王啟年兩人，搭檔這麽多次，早就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王啟年的想法，範閑自然知道，葉仁才剛投誠，還沒辦法完全相信。
範閑隻是擺了擺手，示意王啟年他心中有數。
“那依你來看，咱們應該往哪兒走，可以避開呢？”
“此處五十裏開外，有一個港口，名叫蘭芝港，若是從那裏下船，改走陸地，想來應是可行。”
停頓片刻，葉仁看向了旁邊的王啟年。
王啟年尷尬地笑了笑，葉仁回過頭，開口說道：“既然這條路我能想到，那二皇子也一定能想到。”
“故而，可能那裏也會有埋伏。”
“不打緊。”
範閑一臉的不在乎，下意識的向窗外望了望。
外麵的雨，依舊肆無忌憚的下著，天空陰沉的很。
“此番前去滄州，也許是件好事。”
“不必過於憂心。”
既然範閑都這麽說了，王啟年再阻止也就不合適了，長長地歎了口氣。
而葉仁，聽完範閑這番話，倒是突然怔住了，旋即向範閑拱手。
因為外麵還在下著暴雨，故而，船隻行進的速度很慢。
不過五十裏的水路，一直到後半夜，這才臨近蘭芝港。
到了這會兒，雨下的也不大了，又過了沒多久，這雨就停了個徹底。
守得雲開見月明，此時江麵上，明月當空，繁星點綴，還有陣陣江風襲來，格外的舒服愜意。
範閑舒舒服服的躺在甲板上，微眯著眼，已經有些睡意。
而身旁的王啟年，早就在這兒舒服的氛圍中，打起了鼾。
船工清了清嗓子，提醒說：“諸位，蘭芝港要到了。”
王啟年這才猛然驚醒，下意識的四處觀望，雖然已經睡著了，但是也沒敢忘，他們來這兒的目的。
更何況，王啟年對葉仁始終不放心，他在大人身邊呆這麽久，結果居然是個臥底，所以，麵對葉仁提出來的計劃，王啟年是不敢有半點馬虎。
轉過頭，看向了還眯著眼的範閑。
王啟年壓低了聲音，輕聲喊道：“大人，已經到蘭芝港了。”
範閑這才揉了揉眼睛，注意到王啟年那張肥胖的臉上，布滿了憂慮。
“大人，您真的要相信他嗎？”
“不礙事，我自有分寸。”
範閑舒服的抻了個懶腰，緩緩起身。
不遠處就是蘭芝港，正當觀望之際，忽然，蘭芝港港口附近，多數了無數個光亮。
準確來說，是無數個火把，透過亮眼的火光，明顯可見很多艘戰船。
最中間的，是一艘非常輝煌，船體上刻著黃龍的大船，在它兩側的，是四艘衝鋒戰船，在往後，是將近二十艘赤馬船，和鷹船，浩浩蕩蕩的排列著。
那艘巨大的黃龍戰船，被涼風刮得烈烈做響。
這是，江南水師的戰船戰隊。
果真如葉仁所說，就算是在蘭芝港走陸路，也有可能會遭遇埋伏。
一語成讖，麻煩，這就來了。
隻聽見砰的一聲，一隻長戟猛烈的撞擊甲板。
聲音是從後麵傳來的，王啟年猛然回頭，看到葉仁冷著張臉，一雙虎目，怒視前方，充滿殺氣。
見此情形，王啟年猛的怔住了，無助的看向了範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