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去無回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蘇州港沒有任何異常。
因為已經在明德璋麵前暴露了行蹤,故而,範賢還在思索接下來的計劃,暫時沒有別的舉動。
傍晚時分,被派出去的範思轍和李承平,以及他們的護衛,手裏提著大包小包,趕回了船上。
“我們在蘇州城裏逛了整整一天,倒是有一些發現,隻要是他們明家的產業,賣出來的東西,都比市場價格高出一成來。”
“唯一可圈可點的,就是他們家的東西,質量倒是說得過去,也算是配得上他們開出來的那個價。”
聽罷,範閑看了看葉仁和護衛們帶回來的東西,隨手翻看一下。
旋即,範賢開口說道:“你覺得,如果我想要對明家動手,應該要怎麽做才更省時省力呢?”
範閑對範思轍向來沒有隱瞞,一直是有什麽說什麽的相處方式,因此,即便是這種想要滅了明家的話,也是毫不避諱。
聽過範閑的詢問,範思哲也是認認真真的想了下,開口回應道:“若是想對付明家,其實也不難。”
“名家向來重視商賈之術,用錢的地方也是極多的。小到采納原料,大到製作成品,不僅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對財力的要求也是極高。”
“之前我就研究過,他們家雖然賺的錢比較多,但花錢的地方也不在少數,所以,隻要我們在這方麵下手,肯定能擊垮他們。”
剛說到這兒,範思轍停頓了片刻。
範閑瞧著範思轍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麽難處?”
“其實,有個最主要的問題。”
既然範閑這麽問了,範思哲也直接回答說:“他們明家經營這些,已經有許多年了,要想擊垮他們,屬實不易,更何況,在京都城,他們還有靠山。”
“我知道,所以我有一個打算。”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範閑直截了當地對李承平和範思轍說:“對於這個問題,我想要開一家銀號,應該可以解決我們眼下的困擾。”
聽完範閑的想法,兩人都愣住了神,而一旁的王啟年倒是沒有任何反應。
起初他聽到的時候,也是心中一驚,過了許久才漸漸緩了過來。
“你要辦銀號?”
範思轍突然走上前,一臉的驚訝,語氣中還有些激動:“我沒聽錯吧?你認真的嗎?”
“哥,你可知道辦銀號需要有很多錢,或者……”
“這個倒不用擔心,現在咱們倉庫裏都是錢。”
範思轍還沒有說完,王啟年就忍不住插了句話。
一聽到王啟年這麽說,範思轍頓時眼冒金光,興奮地說道:“讓我開開眼。”
隨後,範思哲推著王啟年,趕忙到船艙走去。
瞧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範閑把目光移到了李承平身上:“可是不懂為何?”
“學生愚鈍,確實想不明白。”
原本範閑一直將李承平帶在身邊,做什麽事都會提點他一二,可今天,不過才離開了範閑身邊一天,便不明白師傅此舉何意了。
“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範賢親切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釋說:“別說你了,就算是我自己,有時候也不清楚自己在幹嘛。”
“隻是,從前有一個人跟我說過。”
“那些讓人琢磨不透的,反而能出乎意料。”
提及此處,範閑看向了李承平:“所謂的帝王心性,也是這樣。”
李承平愣了愣,隨即恭敬的說道:“謝過老師提點。”
“不礙事。”
範閑溫和的回複:“在我麵前,可以隨性一些。”
聞言,李承平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絲毫沒有皇子的傲氣。
見此情形,範閑笑著說:“我們此番到這裏來的目的,本來是為了讓你遊曆,等以後回到了京都,你可得記得改一改。”
李承平聽後,微微彎曲身子,回複說:“學生懂得。”
“好!隨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範閑緩緩起身,向船艙走去,李承平與他相差半步,緊隨其後,而那些護衛們,便守在甲板上,防止有人偷偷溜進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船上所有人還在睡意朦朧時,港口外便多出了一行人,那群人之首,正是明德璋。
畫麵略顯清奇的是,他身後跟隨的,並非是年輕小夥,而是上了歲數的夫子。
走在最前麵的,想來應該是蘇州城裏蠻有威望的夫子了。
等船上所有人都醒了過來,經過一番洗漱後,他們都已經在港口上等了有兩柱香的時辰了。
明德璋倒是沒什麽話,臉色很是平淡,不過是微微滲出了些汗。
而身後的那些夫子就不同了。
能當得上夫子,且有威望的人,本來就是上了歲數,更何況此時的天氣非常燥熱。
不過才站了兩柱香的光景,便支撐不住了,愈發的煩躁,憤怒。
範閑等一行人剛下了船,便有一位夫子指著範閑大罵:“爾等可還學過尊老愛幼?”
“如此不懂禮數,讓眾人在此等候諸位多時,怎能說得過去?”
這人剛說完,另一位夫子又接上話:“難不成是你們心中不平?故而故意冷落我等!”
“最基本的規矩都沒有,還說什麽是讀書人?”
與範閑一同下來的,有三皇子,範思轍和海棠朵朵,海棠朵朵自是討厭與這些人交談,默不作聲,在一旁看著。
這些夫子倒是毫不在乎他們的身份,直抒胸臆,將自己的憤怒傾灑出來。
範閑沒有理會他們,又有一位夫子開始說話了。
“我倒是略有耳聞,小範公子被陛下任命為老師,可你這樣,哪裏有為人師表的樣子?”
範思轍的習性,最是討厭聽這些話。
這些夫子們張口閉口都是知乎者也,說著一口文鄒鄒的話,實在難聽。
這邊剛要發脾氣,就被範閑攔住了。
範賢正了正衣服,一臉嚴肅:“在下範閑,見過各位先生。”
一旁的明德璋,見到範閑這副模樣,心中甚是得意。
此時此刻,在二皇子府中。
一旁的下人細心提醒,二皇子這才反應過來。
看到桌上有封密信,開口喊道:“謝必安可在!”
霎那間,謝必安持劍而入。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二皇子拆開那封密信,隨意看了兩眼,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
“你拿著它,速速趕往邊境去吧!”
“切記!出城時務必小心,不要讓太子發現你的蹤跡,否則又免不了與他一番囉嗦。”
“遵命!”
謝必安恭敬的接過玉佩,小心的提出疑問:“隻是,大皇子那邊,該當如何?”
“不用多想,到時隻管說我的壞話就好,我做過的事,挑一些無關緊要的說,我相信你有分寸。”
二皇子伸了伸懶腰,站起身來:“我的大哥,雖是一生赤膽忠心,但他已經心屬東夷了”
“不多說了,你走吧。”
話音剛落,又突然喊住了他:“你順便拐去蘇州一趟吧,捎句話給範閑。”
謝必安彎下身子,回應道:“殿下請說。”
二皇子若有所思,而後說道:“他既然走了,也就沒必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