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武功盡廢
南慶京都。養心殿。
這裏是慶帝專門給範閑安排的用來養傷的宮殿。
在範閑昏迷的這五天時間裏,禦醫成了這裏的常客。
養心殿周圍幾處宮殿每日都聞得見這殿裏熬煮中藥的味道。
這幾天禦醫的走動和那彌漫的湯藥味,一番操作下來。
皇宮裏的各位也都知道了當初醉酒鬥詩百篇的小範詩神因受傷住在養心殿裏。
隻是養心殿的那些個下人聽聞前些時日小範詩神和林相之女紅了臉。
一時之間不知作何感想,便日日和那些個清官歌姬們混在一起,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這樣一個人,陛下竟然會讓他留在皇宮養傷,眾人實在是想不明白。
但畢竟是當今陛下的意思,那些個宮女宦官,自然是不敢說什麽的。
一晃眼,整整五日已經過去了。
殿裏哪位是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宮人們也隻是每天做著分內的事。
可這宮裏總有些個好奇心重的人,日常的胡思亂想來豐富一下枯燥的生活。
但因為早在當天晚上,慶帝便對所有知情者都下了封口令,明令禁止不得將晚上的事告知外人,違令者斬。
陛下有令,作臣子的自當遵從,誰也不想惹禍上身。
所以直到現在為止,除去親身參與慶廟祭祀的那些個官員外,眾人都不曉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今天,範閑才醒來。
“我現在……”
範閑想起身,但奈何自己的左臂還是用不上力氣,隻能右手握拳。
神色清冷的躺在床上,仿佛自言自語道:“算是武功盡費了嗎?”
今日來探望的侯公公見到範閑了醒來就這樣無精打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
隻能訕訕地笑了兩聲,場麵及其尷尬。
而後小心說到道
“小範大人你醒了就好,你先在養心殿好生修養,我啊,這就去稟告陛下。”
侯公公一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範閑此時用右手翻身勉強坐起。
現在在外人看來範閑表麵上波瀾不驚,可他心中卻像是有波濤洶湧。
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計劃範圍,如果他的猜想不錯的話,他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霸道真氣暴走所致。
待在殿裏的宮女們見範閑待在軟榻上,不言不語的,都以為他在閉目養神,也就不敢上前詢問,隻能遠遠的望著。
過了許久,漸漸平複了自己此刻的心情,範閑這才悠悠吐出了一口氣。
對太子哪方麵來說。
眼下他武功盡失雖然不妙。
但對於範閑多年來籌備的計劃來說也並非不能接受,甚至從某中意義上來說,他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他現在身處的環境足以表明一切。還有剛剛離去的侯公公,更是表明,他這段時間的謀劃,終於有了結果。
範閑的思緒隨著殿外侯公公的聲音霎時間回了過來,陛下儼然已經到了。
“陛下駕到!”
侯公公照例通傳。
這邊範閑一聽見聲音當即從塌上下來。
殿裏的宮女原先便守在四周不敢上前,如今皇上開的緊急,個個也都安分守己待在各自位置上竟都忘了去攙扶床榻上的範閑。
這邊範閑還沒穿好鞋子,慶帝已經走到了門口。
見到範閑的動作,當即喊到
“你好生躺著歇息吧,不必行禮。”
範閑拱了拱手,臉色波瀾不驚道。
“謝陛下。”
慶帝垂眸看著眼前半坐在榻上的人,一臉平靜。
仿佛被廢去武功,渾身筋脈盡斷的人不是他。
盯著範閑看了片刻,慶帝突然開口道。
“你此次多有受苦。”
要說,當今陛下出聲安慰,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哪一個不是趕著表達皇恩浩蕩。
偏偏範閑並不作聲,隻是拱手行禮。
見範閑如此,慶帝倒也沒有多餘的臉色變化。
隻是隨即道:“在你昏迷的這些時日,朕已經為你打點好了,既然你已經醒了,這兩日便好好養傷”
“兩日後,你便可與林婉兒完婚。“
範閑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並沒有慶帝所想象的哪怕一點笑意。
慶帝微微蹙眉,隨手向後一招。
侯公公馬上上前,並搬了張軟椅過來。
慶帝一揮繡袍,旋即坐下。
舉手投足見都可見帝王家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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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你心中有怨氣,早些時候婚期被阻撓,還惹得你與那林婉兒鬧了別扭,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怨念,但那不過是因為秋祭的緣故。”
“”現在秋祭已經過去,你也脫離了生命危險,你與林婉兒的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直到慶帝這番話過後,範閑臉上才多出幾分笑意。
盡管仍是那副臉色淡然的模樣。
並首次開口道:“臣有一事,不知可否一問?”
慶帝聽聞後臉色淡然道。
“念你護駕有功,盡管問便是,別說是一件事,十件百件也可問的。“
範閑聽聞也是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臣隻需要知道一個答案即可,十件百件的問題臣也實在沒有。“
表麵上看,慶帝這番話,的確是因為他範閑立下護駕的大功,招來了皇恩浩蕩。
可實際上,今天隻要他敢問個第二件事。
即便慶帝表麵上沒什麽,這心裏也會暗暗記上,指不定要不了幾日就會暗自給你下絆子。這位慶帝陛下也是位帝王,雖說口口聲聲戀舊念情。
可放眼古今,這曆朝曆代,那個帝王又曾有情過?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慶帝倒也不在意範閑的失禮,隻是擺擺手。
示意範閑繼續說下去。
範閑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稍有不自在的低了低頭。
緊接著才開口道:“那夜情況如此緊急,陛下為何不快逃?”
自慶帝坐下後便退到慶帝身後的侯公公在聽到範閑說出這話後當即臉色一變。
“逃”這個字眼,怎麽會有人用到陛下身上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侯公公越想越膽戰心驚,不免得在身後為範閑暗暗捏了一把汗。
繞是侯公公有心想要勸說範閑可是礙於慶帝在場,這會兒實在是插不上一句話啊。
到此,侯公公也抬眼看向了前方坐在軟榻上的九五至尊,卻也看不到任何神色。
而這麵,慶帝也隻是稍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
淡淡的笑道:“愛卿也知道的,當時情況過於危險,朕被嚇得腳乏步軟,自然是走不動路。”
麵對範閑這種問題。
慶帝給出了回答,甚至還給了解釋,算是夠給範閑麵子。
隻不過任誰也不會相信堂堂一代帝王竟會被嚇得腳乏步軟,走不動路。
範閑也明白慶帝隻是隨便找個說法敷衍自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這真正的答案,也許隻有現在的慶帝知道,就是不知會不會也和自己想的一樣。
現在的他麵對這樣的局勢:計劃出現偏差,自己有武功盡失,現在又身處皇宮,麵對著眼前這個慶帝。
範閑也明白現在他最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將預料之外的事情解決掉。
以免對以後的發展帶來更大的影響。
對現在的範閑來說,武功被廢,還算不上太糟糕的事。
首先,他是八品上的高手,之前慶園刺殺隻是自己也已經突破了九品。
雖然自己因霸道真氣武功盡失,但想必外麵的人還不知道。
自身又獲封平北侯的爵位。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背靠範鍵和陳萍萍兩人的勢力,放眼望去,偌大的慶國,能與其比肩的,不過那寥寥幾位。
就算是太子,正麵交鋒都不一定能勝過他。
所以此時,他也不用擔心會再次有刺客,那些人也不會傻到到皇宮去行刺。
隨著二皇子脫離朝堂,二皇子這邊的勢力儼然已經變化。
太子勢力卻越來越大,麵對這樣的形勢,範閑也得有所行動。
前段時間,假借與未婚妻之間的矛盾,上演一出自暴自棄的戲碼。
流連胭脂俗粉間,自汙名聲,就是為了削弱自己的勢力,給那些人一招迷霧彈。
此消彼長之下,兩人才能有博弈的餘地。
而如今他因武功被廢,實力大跌,這樣一來,太子便會占據絕對的上風。
沒了二皇子與太子相互製約,慶帝是絕不會讓太子就此一帆風順下去。
就像慶帝他不允許看到二皇子一家獨大,出手剝奪了二皇子的勢力。
不過是來鞏固自己的帝王位置。卻好端端的扯上了自己與婉兒的婚事。
範閑現在也是盼著能夠再遇到一次能涉及到性命的危局。
就像這次一樣,他才算是能夠真正達到目的。
但是現在他最主要的事情卻也非常簡單:那就是住在這皇宮裏靜靜養傷。
然後等待著東宮哪位太子忍不住了出手。
範閑一時之間想的太多,微微有些失神。
看到慶帝眼裏就是範閑一臉平靜,以為範閑還在耿耿於懷林相的態度和話語。
眼見著範閑再次不吭聲,慶帝索性直接說道。
“林相那邊,朕會跟他好好說,你先安心養傷這兩天,然後準備當新郎官。”
話說完,慶帝隨之起身要離開。
“你先好好休息吧,朕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範閑聞言,並未說什麽,直接拱手道。
“恭送陛下。”
慶帝在侯公公的陪同下出了門,臨走到門口時,又突然頓住腳。
聲音平淡的說道:“另外,你堂堂一個平北侯,再做那種飲酒買醉的事情了,和小兒胡鬧又有什麽區別?“
範閑依舊是慶帝走時的姿勢,微微拱手,頭也不抬。
隻是誰也沒有看見在那雙手下,他的神色有了些許變化。
“是”
慶帝說完,也不知聽沒聽見範閑的回話,就自顧自的邁步離開了。
範閑聽著慶帝腳步漸遠,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又因為有了慶帝這話,範閑也更加確信自己前些日子自汙名聲的事情的確做的不錯。
有了對自己計劃更加有力的把握,自己也算是可以放寬手做些事情了。
比如說,
想辦法殺了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