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京

  湖麵,波光粼粼,微風輕輕浮動,水麵上細小的水珠便像是在跳舞一般跳動。


  “出來吧。”範閑雙手背後,身子微微往左邊的方向側動一下。


  話音剛落,海棠朵朵便攜著司理理走出來。


  一個漫不經心,一個溫婉可人。


  “剛剛是何人?”海棠朵朵將剛買來的東西隨意挎在肩膀上,好奇的往那中年男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對方起碼在七品以上。


  “太子派來的人。”範閑搖了搖頭,笑道。


  “太子?是來拉攏範公子的?”司理理秀眉微蹙,一張俏臉稍顯疑惑。


  “拉攏?”範閑啞然失笑,“表麵上是拉攏,實則是想趁機將謝必安給擄走。”


  否則若是隻簡簡單單傳信的話,太子絕對不至於出動一個七品劍手。


  想必剛剛那個七品劍手一直未出手也是因為忌憚某人。


  思及此,範閑抬頭看了眼,笑著搖搖頭。


  “把謝必安給擄走?”海棠朵朵微微睜大眼睛,“那這就說不通了,既然決定拉攏你,不該是你二人共同對付那二皇子麽?”


  “話雖這麽說,不過……”範閑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意,“太子這是想一石二鳥啊,他明知道謝必安是我自證清白的人證,這麽做,既能將二皇子給拉下水,又能讓我一直頂著這叛慶的頭銜,何樂而不為呢。”


  海棠朵朵打了個冷戰,她甩甩手,說道:“真是夠複雜的,你們慢慢鬥去吧。”


  她一向不喜歡這種算計的皇室生活,聽了一些便已興趣缺缺。


  倒是司理理,向來生活在皇室,再加上之前一直在醉仙樓以花魁身份收集情報,對於這種事情是經曆比較多的。


  如此聽見這事情,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語氣中不由染上幾絲關切,“那範公子如今可有應對方法?”


  範閑氣定神閑的說道:“現在啊,隻能等嘍!”


  從開始到現在,海棠朵朵已然不知聽見這個字多少回。


  哪怕他有如此大的忍耐力,到如此這時,海棠朵朵也無法忍受。


  她看向範閑,隨意道:“幹脆你別回去了,跟隨我們一同回北齊。”


  話音落下,司理理附和的聲音便已跟著響起來,“是啊,範公子,你這一回京都,各個方麵的危險都接憧而來,跟我們回北齊,雖不能保你飛黃騰達,起碼能保你一生無憂。”


  範閑淡笑,“若說之前,我或許就會同意了,但是現在……”


  他眼神微變,臉上笑容消失,“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葉輕眉的死,言冰雲的身世以及這一切背後的幕後主使。


  等等的一切,謎團還未解開,他怎麽拋下這些獨自瀟灑?!

  見狀,司理理垂下眼簾,略顯悲傷。


  “範公子,已經決定了麽?”司理理複又抬頭,眼神複雜。


  故意避開她的目光,範閑幹咳兩聲,故作輕鬆說道:“當然,而且你們真以為跟你們回去,我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了麽?”


  兩人皆是一驚。


  不等兩人問出疑問,範閑就已繼續說道:“你們北齊的內鬥又比慶國好到哪裏去?小皇帝,太後,哪一個不想著算計我?

  還有一個上杉虎,如今他可是恨我入骨,知道我回去,那不得立馬扛著大刀殺過來。”


  司理理默了默,而海棠朵朵則是卡在喉嚨眼裏的那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好了,回去吧。”範閑甩了甩衣袍。


  許是方才的談話過於沉重,一直到走回去的路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語。


  在距離店鋪有一小段距離時,範閑便已看到抱劍靠在柱子前,一臉冷漠的言冰雲。


  “我有事跟你說。”


  他顯然也看到範閑,大步流星走過來,目光直直盯著範閑,仿佛一邊的海棠朵朵和司理理兩人不存在一般。


  “什麽事?”


  “隻跟你說。”言冰雲加重了語氣。


  “呦~”海棠朵朵雙手環胸,打量言冰雲一眼,似笑非笑,“言大公子還知道有我倆人呢,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看不見我們。”


  言冰雲:“……”


  他冷著臉,“我此行隻是來找範閑一人。”


  司理理拉著海棠朵朵的胳膊,輕輕搖頭,“我們就不要打擾範公子說正事了。”


  兩人離開。


  “我要回去了。”言冰雲言簡意賅。


  “等等!”範閑伸出手,道:“你等著,我去拿樣東西。”


  “何物?”


  回應他的,是範閑一溜煙鑽進店鋪中的身影。


  他再次出來時,手中已提了兩壇酒。


  “酒?”言冰雲眉頭微蹙,臉上表情沒有一絲鬆動,道:“我從不喝酒。”


  範閑將兩壇酒往地上一放,隨之不管不顧的坐在台階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言冰雲站在不動,隻是用銳利的視線盯著他,好似怕範閑會耍什麽花招一般。


  看他如此模樣,範閑無奈一笑,道:“都要走了,給你送別。”


  抿了抿唇,言冰雲這才默然坐下。


  範閑豪氣拆開一壇酒,放在他麵前。


  “我從不喝這種東西。”言冰雲麵無表情。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喝酒誤事。”


  範閑:“……”


  “回京都做什麽?回到二皇子身邊麽?”範閑將另一壇給拆開,大口往嘴裏灌了一口。


  言冰雲默了默,“你既已知道,又何須多問。”


  “你可有對策?”


  範閑知道,言冰雲一旦下定的決心,是絕對不會輕易反悔。


  勸說無用,倒不如坦然去接受他的決定。


  言冰雲神色清冷,“為救謝必安,身負重傷,寡不敵眾,落魄回去。”


  範閑:“……”


  “你對自己,倒是狠的下去心。”


  “一切為了大慶!”


  又是這句話。


  再次聽見這句話,範閑竟覺有種濃濃的嘲諷。


  他雙手撐在身後,向後仰去,扭頭看了言冰雲一眼,隨口說起,“言冰雲,你喜歡現在的生活麽?有沒有想著換一種生活方式,比如,去找你的沈家小姐?”


  提及沈家小姐,言冰雲的表情起了一絲變化。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雙手暗暗使勁,“別跟我提她,我都說過了,我對她並無情意!”


  “還有,生活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我隻知道,活著,就是為了守護慶國!”


  範閑側頭看他,心裏是說不出來的複雜。


  “要是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不是慶國人,你會怎麽樣?會不會覺得此刻的信仰全都崩塌了?”範閑直起身子,又提起酒壇猛地灌了一口,眉頭狠狠皺在一起。


  言冰雲也狠狠蹙起眉,語氣加重,“不可能!”


  “凡是皆有可能,你可以試著想一下。”範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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