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別離
哪吒雙手將兩條腿緊緊抱著。
他蹲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因為真言咒和清心咒的緣故，他已經適應了高大的身體，以至於麵對高大英俊的兒子，李靖夫婦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了。
隻是，這個渡過雷劫獲得新生的孩子，此刻卻抿起嘴唇。
李靖在大廳內負著手來回地走著，眉頭又攏到了一起。
李夫人則坐在桌前煮著茶壺。她神色倒是頗為鎮定，似乎對一切都胸有成竹。
隻可惜，她的這份鎮定給不了李靖。
李靖在愁什麽？
愁自己的孩子。這孩子，才好沒幾天，又強了。
愁啊。
吱呀，哪吒屋子裏的門開了，管家小心翼翼地端過來飯菜，探出頭，見自家少爺依舊如雕塑一樣蹲坐在那裏，隻得歎息。
他將熱騰騰的飯菜放在桌子上，將上一次涼的飯又放在盤子上。
飯很香，哪吒卻一動不動。
李靖在踱步，來來回回，地板都被磨亮了。
李夫人抬起頭，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又把頭低下去將燒開的水拿下來，倒入放著茶葉的壺裏。第一遍，倒掉。第二遍，也跟著倒掉。
到了第三遍，茶香溢了出來，李夫人這才一隻手拎起茶壺往杯子裏注入淺碧色的茶水。
她放下茶壺，起身端起茶杯，繞過桌子送到自己丈夫麵前。
李靖停下了，他的路被李夫人擋住，看著李夫人手中的茶杯，他想也不想地就抓過來。
“夫君，”李夫人製止了就要往嘴裏倒茶的李靖，這才使李靖避免了被茶水燙著的命運，“你不用著急，心急也喝不了熱騰騰的茶水。你啊，淡定些。”
李靖苦笑：“夫人啊，哪吒那小子已經很久沒出門了，這他師父臨走前說的好好的，要多照顧這小子，這……哎，他非得急死他爹我不可。”
李夫人捂著嘴笑：“不急死你還能急死誰？行啦，多大點事，等過一會兒去勸勸他不就行了。他還是個孩子。”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端著昨天的飯，低著頭說：“老爺，夫人，少爺他還是一口沒吃。”
“什麽？”李夫人立刻怒了，她雙手一掐腰，怒色立刻在臉上寫了出來，“這臭小子，真給我長臉啊！夫君，你等著，我去教訓這小子！”
她一捋袖子，立刻就氣勢洶洶地朝哪吒的屋子走過去了。
李靖在後麵伸著手喊：“夫人，夫人，要冷靜，他還是個孩子！”
得，李靖的幽默細胞在這裏發揮巨大的作用。
他低著頭，看著手裏已經不那麽熱的茶水，便一口飲盡。真香。
他的目光飄向了那邊的桌子。
哐當！
哪吒的屋子被李夫人一腳踹開，她站在門口掐著腰，仿佛一頭母獅子。
哪吒抬起頭，被自己母親的氣勢所攝，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娘。”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啊？”李夫人氣樂了，她眉毛一挑，“怎麽，娘說的話不管用了唄？”
哪吒有點不敢說話，他看著李夫人，過了一會兒說：“孩兒沒事。”
“你就是沒事！”李夫人依舊氣呼呼地，“你就是不讓人省心！我生你容易嗎？懷胎三年，不少人以為我懷的是妖怪，生下你，為了不讓你被人打死，我死死抱住你，背後麵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你當時還咬我，你可沒良心的……嗚嗚。”
哪吒立刻慌了，他起身跪在李夫人麵前，低著頭說：“娘，孩兒錯了。”
“你錯什麽了你？你沒錯！”李夫人聲嘶力竭。
“你沒錯！你自己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禍害自己！你沒錯！你隻顧著自己發悶氣，卻不顧你爹你娘為你不吃飯愁的覺都睡不好，飯都吃不好。嗚嗚……你沒錯……嗚嗚。”
李夫人哭著抹著眼淚，身子一抽一抽的。
哪吒哪見過這場景，立刻慌了：“娘，你別哭了，孩兒吃。娘，你別哭了，孩兒吃就是了！”
他立刻把碗筷都扒拉過來，往自己嘴裏填了不燒飯，啊嗚一口咽了下去。
“多吃點菜！”李夫人哭著說。
哪吒點頭，扒拉點飯，又扒拉點菜，嚼了幾口又咽下去了。
他飯量大，不一會兒飯菜都被他吃光了。
連那一碗湯都被他喝了。
李夫人透過手指看到這一切，這才收了眼淚，放下手語重心長地說：“孩子，遇到啥事也被糟蹋自己身體，你身體可不是一個人的。你想想你師父走的時候怎麽吩咐你的？要你好好的不是？你啊，怎麽就不聽你師父的話。”
哪吒聽了，頭一扭，嘴巴立刻撅了起來：“師父他不要我了！”
“你師父怎麽不要你了？”李夫人挑起眉毛，“你師父不是說了麽，他還要回去應對更厲害的敵人。你安然無恙，就不許他去救自己身邊的其他人？”她頓了頓，接著說“你怎麽對得起你師父？”
哪吒咬著牙，不願意說什麽。
李夫人看到哪吒這樣子，突然說了一句：哎呀，那位莫道長似乎留下什麽東西給你。
哪吒的眼立刻亮了。
李夫人看在眼裏，幽幽地說：“哎，某些人，立刻就忘了娘了。”
哪吒有些呢喃，他訕訕地說：“娘，你倒是別戲弄我了，我知道自己錯了。”
他也有些後悔，當初怎麽隻顧著生氣，沒有見自己師父最後一麵呢。
哎，自己師父離開自己，不知道哪年才能再見到呢。
見哪吒這樣子，李夫人白了他一眼，嘴裏說道：“我的兒，你啊，果然是大了。呢，這是你師父給你的。”
說著，她將自己手裏的一塊玉佩遞給了哪吒。哪吒接在手裏，看著自己手中的玉佩，目光閃爍。
李夫人說：“你師父說，你隻需要捏碎，就能知道一切。哎，也許就此以後你會離開我們去外麵闖蕩了。哎，果然是兒大不中留。”
哪吒撓了撓頭，將玉佩放在手心，哼了一聲：“誰稀罕他給的東西啊。”
手卻緊緊握著，似乎在等母親離開兀自以後再捏碎了。
李夫人搖了搖頭，這孩子啊，終於別過來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