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雲中鶴，你乖乖去死吧
從杏子林離開，莫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裏。算來，距離聚賢莊一戰還有些時日，莫問倒是不急著去湊個熱鬧。
想到這裏，他也有一個想去的地方，便是同在河南境內的擂鼓山。隻是，此刻貿然前去拜訪，卻不是什麽好時機。
莫問總覺得，此時去，有些過於早了。
既如此，倒不如先去別處看看吧。
莫問便從心所欲，一路上迤邐向前走去。
在路上，他遇見不少江湖人。有的已經知道了他的名氣，或多或少對他有些敬畏，見了麵一個個恭恭敬敬的。有的出於無知，對他這個走路礙事的老者吹鼻子瞪眼，大有要欺淩一個老者的架勢。
對於前者，他倒是嗬嗬一笑，點頭算是認識了。後者，他則不吝賜教，告訴他該如何尊老愛幼。
等到江湖上漸漸流傳出契丹人蕭峰一路殘殺親友，連自己養父養母都不放過的時候，聚賢莊也在召集各路好漢一同商討如何除掉這個大魔頭。
莫問便在路上拐了個彎，徑自前往聚賢莊。
這幾日聚賢莊好不熱鬧，遊氏兄弟不斷接納從各地趕來的江湖人士，一時之間竟也有些應接不暇。見他二人在哪裏兀自和一幫江湖人笑著說話，莫問便偷偷走了進去。以他的身手，竟然也沒有人能發現他。
接著便是喜聞樂見的一幕，喬峰趕著牛車帶著重傷的阿朱來到聚賢莊。一方麵希望薛神醫能夠救下阿朱，另一方麵則是為了辯解自己沒有殺人。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隻是可惜卻因為契丹人的身份，被有心人硬說成十惡不赦的凶殘之徒。結果，縱然是喬峰據理力爭，卻也不能讓聚賢莊裏的江湖人認同他的說法。
眼見如此，喬峰倒也爽快，隻是舉起一壇子酒，對著眾位江湖好漢說道：“既然如此，喬某倒是隻得與眾人割袍斷義，從此以後你們和喬某再無牽連。喬某是生是死，就看天命如何了。”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來，說了些譏笑的話。
喬峰皺著眉頭，朗聲吼道：“哪個宵小之徒藏頭露尾，喬某和眾位英雄好漢說話，豈能容得下你胡言亂語？”
他聲音如雷，竟震得四周嗡嗡直響，一個躲在暗處臉色陰森的青年人忍受不住他這番震人肺腑的聲音，竟被他生生破去內功，倒在地上抽搐身子口吐鮮血，顯然是活不長了。一個身影突然從遠處牆上飛了起來，就要將這地上的青年帶走。喬峰剛想說話，就聽到一個聲音從人群裏響了出來：“雲中鶴，既然你來了，就留在這裏吧。”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突兀拔地而起，像一陣風一樣飄到雲中鶴身邊。那雲中鶴吃了一驚，急忙掏出兩隻鐵爪想要阻攔。隻是這身影又仿佛一團雲朵，手更是靈巧地從兩隻鐵爪之間遊走過來，隻是一招便摁在了雲中鶴的胸口。雲中鶴仿佛被巨錘捶胸，臉色金黃、口吐鮮血，整個人的身體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卻連掙紮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抽搐了幾下便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眾位江湖人士一陣嘩然，不少人認出了死在地上的竟然是四大惡人中的雲中鶴，而那個白胡子老道，則更被人認出來是當初在杏子林擊殺了一幹西夏人的莫道長。
喬峰先是一驚，看清楚來人之後便驚喜地抱拳：“老道長，咱們還真是有緣啊。”
莫問捋了捋胡子笑著說：“無量天尊，喬幫主近來可好。老夫這些日子倒聽說有人假冒你的名字殺了不少當年的知情人，就跟殺了你那兄弟馬副幫主一般。嗬嗬，看來這江湖上又多了幾個用心險惡之徒。”
喬峰歎息著說：“不瞞老道長，喬某也是萬般痛恨這殺我養父母的惡徒，隻是一來喬某毫無頭緒，二來喬某不小心傷了這位阿朱姑娘，也沒有精力再去查下去。若不是阿朱姑娘被我傷了，怕我也不會來這裏尋求薛神醫的幫助。”
他剛說完，便有人叫嚷著罵喬峰虛情假意、信口雌黃。一時間，群雄議論紛紛，竟然都是些粗鄙不堪的語言。莫問冷哼一聲，卻好像在眾人耳邊響起一陣驚雷，駭得眾人為之一驚。他們彼此對視，均納罕這老道士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但一個個的，卻都不敢再說什麽了。
一個喬峰便足夠讓他們忌憚的了，而這個老道士似乎和喬峰有舊，若再是把他逼過去，那這一莊子的英雄好漢怕都要交代在這裏。
兩位遊莊主互相對視一眼，剛決定要說些什麽，就看見老道士環顧一圈英雄，朗聲說道：“眾位，既然你們都說要誅殺契丹人喬峰，因為他殺了授業恩師、自己的養父養母，還有幾個前輩。嘿嘿，貧道想說的是，若這些人不是喬峰殺的，怕你們全都成了那個幕後黑手的幫凶。若你們信得過我，就讓貧道替大家追查下這殺害這麽多人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倘若真實喬峰，則貧道立誓，無論他喬峰逃到天涯海角，貧道也一定會誅殺此人為江湖討個公道。”
他聲音洪亮，一瞬間竟然貫徹整個莊子，不少英雄好漢耳朵被他震得嗡嗡直響，一個個更是相顧駭然：這老道士功力竟如此渾厚，倘若要是鬧將起來，怕是在場的沒有幾個能敵得過的。
但縱然如此，還是有人在人群裏大喊：“若是你這老道士和喬峰是一夥的呢？那豈不是故意在演戲騙我們？”
莫問朝那個方向看去，見那個剛才大聲喊的人又縮脖子多在人群裏，便知道這種人也不過是故意沒話找話。他環顧一圈，見眾人的眼神大多是畏懼中夾雜著懷疑，他心知這些人多半對自己是有疑慮的。
莫問腦子轉了轉，便突然動身來到院子正中的位置。眾人眼睛一花，瞬間有些心智不堅的人就嚇得跳將起來，於是人群裏一陣慌亂。這時莫問冷哼一聲，震得所有人瞬間胸口一悶，接著院子裏便安靜地仿佛一片死地。
喬峰心裏想，這位老道長內力雄厚幾乎和自己相差無幾。倘若自己要是麵對的話，怕也是多半要苦鬥許久才行。他對於這位老道長倒心生好感，這位道長一心要報殺子之仇，卻從不濫殺無辜，還多次為自己仗義執言。這江湖上要是能多幾個像老道長一樣的人物，怕是江湖的福分。
莫問環顧一圈，見眾人眼中的畏懼神色愈加深了，便冷笑著說道：“貧道知道你們總想逞英雄，總想殺了喬峰好博得一個誅惡的名頭。可是，這江湖上哪年不多幾個枉死之人？這些十惡不赦之徒怎麽沒見你們這些人叫嚷著殺過。要是江湖一個個都是真的嫉惡如仇，貧道那可憐的孩子又如何被人殺了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嗬嗬，一個個自詡英雄豪傑，依貧道看來你們不過是一群趨炎附會之徒。要殺喬峰？先過了貧道這關再說。”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洪亮。到最後，仿佛咆哮一般響徹眾人耳邊，不少人更是搖搖欲墜，一些內功不甚精純之人一口血悶在胸口出不得出，憋得臉色白中帶青。
莫問說道激動之處，隨手抓起一塊木板，朗聲道：“貧道發誓，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若你們一個個還不管不顧，強行要殺喬峰的話，貧道定要向劈開那個牌樓一般劈開你們！”
說完，他便將木板甩了出去，暗暗將劍氣夾雜在上麵。於是聚賢莊中的眾位江湖人士便看到讓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那木板旋轉著飛出，徑自飛向聚賢莊大門上方的牌樓處。隻聽見哢嚓一聲，那牌樓便被木板從中劈開兩截。
這下，沒有人敢說什麽了。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看向莫問的時候，一個個眼中隻有恐懼再無其他。
莫問便笑著順手將薛神醫抓了起來，朝喬峰說道：“喬幫主，既然是要治阿朱姑娘的病，那就跟貧道一起走吧。”
薛神醫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不明白這個老道士為什麽抓他，但他卻一句都不敢說什麽。被這等人物盯上，他又豈能刷自己的小性子。
喬峰感激地看了莫問一眼，便抱起阿朱，跟著一起走出聚賢莊。
偌大的聚賢莊，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的。
於是江湖上就留下一個“莫道士一劍壓服群雄”的典故，整個江湖都開始流傳起這位已年過半百的老道士。有好事者甚至給他起了一個“群雄敵”的綽號。而北喬峰南慕容之後，中無敵的說法則油然而起。
且說莫問、喬峰等人離開聚賢莊後，便在某個村莊裏暫居。莫問教了薛神醫一招浮雲追月的輕功，便讓原本忐忑的薛神醫喜笑顏開，肯用心給阿朱治病療傷。莫問和喬峰則在這幾日裏互相探討武學上的道義，兩相印證，彼此竟對對方多了一份歎服。
等到阿朱身體漸愈的時候，莫問便和喬峰一起準備前往宋遼邊境去看看當年眾英雄伏擊喬峰父母的所在。
而莫問也因為對喬峰心生好感，準備到時候救一救阿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