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殯儀館
親眼目睹五醜死亡的畫麵，王笑的大腦“轟”的一下蒙了，他不敢相信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沒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暫，那一刻，他感覺渾身冰涼。
王笑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麽進到學校裏的，或許是戰五雞的生拖硬拽，或許是自己機械的行走，總之直到午休的時候，他還沒有緩過神來，腦海裏一直是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麵：五醜一身肮髒破爛的衣服，亂糟糟的頭發隨風飄蕩，就那麽趴在血泊之中，從一個活人化為一具屍體，他死了。
旁人無從理解王笑的心痛，在他們看來，五醜隻是一個流浪漢，隻是一個乞丐，隻是一個啞巴，隻是一個傻子，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對於這個世界來，並沒有什麽所謂，隻有王笑知道這個乞丐，這個啞巴，這個傻子也有心，他也會笑，他甚至很善良。
每一次閉上眼睛，王笑都會回想起五醜低頭認真削蘋果的畫麵，那是王笑吃過的最甜最好吃的蘋果，可惜，他永遠吃不到了，也再也見不到那個傻傻笑著，隻會啊啊叫的人了。
午飯也沒有吃，媽媽的電話也沒有接，王笑就那麽傻傻的在座位上坐著，班級裏非常吵鬧，戰五雞打開手機裏的王者榮耀，將最近兩場的戰績放出來，瞬間驚呆了一群人。
“看到沒有，老子的妲己亮瞎你們的狗眼，老子已經上鉑金了，你們這些渣渣，趕緊跪舔吧，哈哈哈！”
從始至終，戰五雞都沒有透露這兩場比賽到底是誰打的，他把王笑的功勞占為己有，這若是放在以往，王笑一定會無情地戳穿他，但是，今的王笑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發現，五醜的死，讓他瞬間成熟了很多，明白了很多，起碼已經能夠分得清生命中的輕與重。
人，隻有活著才是真實的，一旦死了，就真的死了。
下午的課開始了，王笑並沒有趁機偷偷打遊戲，而是非常認真地聽講，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今真的就這麽做了，不但如此，他還積極回答問題，提出問題，搞得老師都有些驚訝。
他的手機，被他塞在書包裏，一整都沒有碰，不是他不想，而是那份渴望已經沒有那麽劇烈了，相比於生與死，遊戲何其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隻要能夠活在世上，還會沒有時間玩遊戲？
所以，不著急，先把學習搞好了再。
接近放學的時候，王笑掏出筆記本，在上麵寫了一些話。
“好好學習，將來有出息，不求賺大錢，隻求家人幸福，活得開心。”
這就是他的人生目標，這是王笑第一次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活著的意義，雖然青澀單純，但是大方向卻是正確的。
放學了，剛走出校門，戰五雞就湊上來了，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笑哥，”戰五雞搓著手，眼睛閃著亮光，“再幫我打兩局唄。”
“不了，我要去看點點，”王笑隨口道，隨即他突然反應過來，禁不住一跺腳，撒腿就朝前跑去了。
是了，五醜死了，點點就沒人照顧了，它現在怎樣了？
王笑很擔心，恨不得一下子飛到立交橋下。
“喂，王笑，你怎麽了？你要去哪裏？”戰五雞叫喚了一聲，挪動短腿追了上來。
王笑沒有理會他，一路奔到橋下，喘著粗氣停下來，朝五醜棲身的地方望過去，頓時驚得渾身哆嗦。
見鬼了，五醜居然活了！
王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腳都涼了，真以為自己看到鬼了，結果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個人不是五醜，雖然他的裝束和五醜差不多，也是破衣啦撒蓬頭垢麵的，但是卻明顯沒有五醜醜，最重要的是，他會話，正在悠閑地哼著歌。
這是一個新的流浪漢，他之前或許和五醜認識，或許已經知道五醜的死訊，所以他就名正言順地繼承了五醜的遺產。
王笑感應到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涼，一言不發朝五醜的寶庫走去。
“你，你幹啥？”新五醜攔住王笑，眼神帶著警惕，“這是我的東西，你不能拿！”
“走開！”王笑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生氣，一把推開了新五醜，非常粗暴地扯開了五醜精心搭建成的硬紙板寶庫。
嘩啦一聲響，裏麵的雜物散落一地，但是卻沒有點點的身影。
王笑頓時急得冒汗，一把抓住新五醜吼道：“點點呢？你把它弄哪裏去了？”
新五醜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我，我沒幹壞事，我，我今剛來，我，你別打我——”
新五醜抱著頭蹲在了地上，他明明比王笑高出一頭，而且也壯出很多，但是他卻抱著頭蹲在了地上，眼神充滿驚恐。
王笑歎了一口氣，放緩聲音問他：“就是一隻白色的狗，眼睛是紅色的，你有沒有見到過？”
新五醜抬眼看著他，眨眨眼睛，指著遠處的路口：“她往那邊跑了，是要去看看啞巴大哥。”
“啞巴大哥？是不是五醜？”王笑好奇地問，隨即又反應過來，皺眉看著新五醜問道：“你她是什麽意思？是誰在話？點點是一隻狗，怎麽可能話？”
新五醜再次眨眨眼睛，很認真地道：“就是那隻狗呀，她的，她怎麽不會話？話可好聽呢，聲音和女孩差不多，很可愛的，她啞巴大哥對她有救命之恩，現在啞巴大哥死了，她必須去見他最後一麵才行。”
王笑完全蒙了，忍不住問新五醜：“大哥，請問你當流浪漢之前是在哪裏高就的？”
新五醜憨憨一笑，露出黃白相間的牙齒，滿臉驕傲道：“我之前是在鼓嶺精神病院工作的，你放心，那一塊是我的大本營，以後你要是進去了，隻管報我的名字，絕對沒人敢欺負你。”
“謝大哥好意，再見！”
王笑對新五醜抱抱拳，表示牆都不服，就服你！
來到馬路邊，戰五雞也終於趕到了，上氣不接下氣，問王笑到底要做什麽。
王笑扭頭看著他問道：“你人死了之後，會被送到哪裏去？”
戰五雞撓撓頭道：“聽要去陰間投胎。”
王笑瞪了他一眼，糾正道：“我是問屍體會被送到哪裏去！”
戰五雞眨眼道：“我知道，應該是殯儀館，先停屍，然後火化，燒成灰，甭管你生前多麽有錢，多麽偉大，都免不了這一遭。”
“好，那我們去殯儀館，”王笑打了個響指，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