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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回:婕妤

  車啟是宮中王府混老了的,慣會看人下菜碟。


  程念容這樣的其實很好欺負。位份不高,沒有家世,沒有依仗,所依靠的不過是帝王的寵愛,——多虛無縹緲的東西啊。可是他們這位萬歲,說他寵愛奏折他還是比較信的。


  是以,車啟欺負程念容,想欺負就欺負了。


  程念容額角青筋暴起,怒道:“車公公,你可活了這麽大年紀了,知不知道甚麽叫禍從口出?”


  “喲。”車啟笑了兩下,“奴婢方才說甚麽了?奴婢老糊塗了,可記不得了,要是說了甚麽衝撞了婕妤啊,那婕妤可多擔待著點兒。奴婢老了,不頂用。”


  說罷輕輕對著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拍蚊子都比這重一點,露著一嘴黃牙看著程念容。


  程念容一邊氣的七竅生煙,一邊覺著惡心不已,已經開始反胃了。


  還沒等她開口,有另一個聲音就傳來了:“若是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頂用了,那還是趁早別領差事了,不如讓朝廷給你們養老。”


  車啟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下,道:“見過賢貴妃。”


  程念容也忙隨著行了禮。


  梁書越這些年自己青燈古佛慣了,周身氣質冷冷清清,沒幾分活人的氣息——她今歲才不過二十有二,竟也成了這樣。


  車啟心中咯噔一下,這賢貴妃平日裏不常出門的,今日怎麽來了內務府,甚麽時候這地界兒這般受歡迎了。


  雖說梁書越不受寵,但陸冥之宮中好像就沒有受寵這麽個概念,到底她貴妃的身份在哪兒。陸冥之為潛龍時就在,好歹原也是從龍的填房正室,車啟還不敢多得罪了去,陪著笑臉道:“娘娘今日來,不知是有何事?”


  梁書越身後的月桂翻著白眼,沒好氣道:“我們娘娘的炭也少了。”


  梁書越邊搖頭邊歎氣:“平日裏若少我也不計較了,畢竟我這少點兒東西也是常事,可這回實在是過分了些。倘若賢貴妃凍死在宮中了,那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轉臉又看了程念容一眼,“當然了,雖說程婕妤位份低些,但不管是凍死宮裏頭哪一位,都夠那茶樓上頭的說書瞎子說個十年八載的了……”


  車啟:“是是是,娘娘說的是。”


  程念容沒見過梁書越幾麵,不過是例行請安的時候打個照麵罷了,她甚至沒見過梁書越說幾句話,沒想到第一回聽見她這麽多言語,竟然是替自己說了兩句話。她也接話道:“原來不止少了我一人的。”


  車啟急忙告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年紀大了,讓老痰堵了心了,糊塗了,這就給兩位主子不上。”


  梁書越在一旁有氣無力道:“慢著。”


  雖說話說的氣若遊絲,但車啟還是轉了頭回來:“娘娘還有何吩咐?”


  梁書越繼續用有上一口氣沒下一口氣的語氣和車啟說著話:“雖說我不大受萬歲待見,但倘若腆著老臉去給萬歲告狀,他還是會聽一聽的……別有下次了……”


  車啟臉上都快笑僵了,還是接著道:“是。”這才轉身離去,捏著嗓子使喚手底下的小內侍撒氣去了。


  程念容越發覺得車啟反胃,一個不留神沒忍住,還真就吐出來了。


  梁書越又歎了兩口氣,道:“回去莫忘了請太醫瞧瞧。”


  跟著車啟的徒弟是個有眼力見的,忙道:“兩位主子在這兒等著也是等著,奴婢去請太醫去。”


  這小內飾年輕,腿腳也利索,不多時,就帶了太醫進來,正是廣白。


  那小內侍道:“程婕妤方才犯惡心,隻怕是天氣乍暖還寒,著了涼了,還勞煩大人給瞧瞧。”


  廣白也不話多,隻管為程念容診脈。


  不多時,廣白抬起頭來,笑道:“喜事兒,我大昭隻怕是又要添一位皇嗣了,我為程婕妤開些安胎調養的方子,待婕妤回去了,按時服下便是。”


  竟是喜脈?


  不止程念容自己有些驚訝,連車啟都微微張大了嘴。


  車啟這才微微有些害怕,又給她兩人告罪了許多次,才好生送她們走了。


  程念容梁書越二人朝外走去,程念容先前是沒從廣白給的消息中緩過神來,等緩過神來了幾次想和梁書越搭話,可她卻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程念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說話了。


  宮中道路漫長,梁書越卻未乘步輦,程念容位分不夠,隻好就這麽一路走著,兩人都不說話。


  過了好半天,梁書越才開口道:“這宮中就是這樣,做奴婢的時間長了,雖說身不能至,卻生出了些主子的心性,免不了奴大欺主,習慣了就好。”


  程念容見她終於說話了,逮著機會趕緊插話:“今日之事,謝過娘娘了。”


  梁書越麵無表情看都沒看她一眼,徑自朝著景陽宮的方向去了。


  她身後的月桂趁梁書越不注意,轉過頭來朝她擠眉弄眼。


  程念容身邊的千夏實在沒看明白是甚麽意思,問道:“月桂姑娘這是何意?”


  程念容搖搖頭也表示不解,旋即又歎氣道:“我下回親自拜訪一下賢貴妃。”


  下回,是甚麽時候,總得找個由頭。


  今夜陸冥之難得放了紫光閣的假,特特來瞧了程念容一趟。


  程念容自然是喜不自勝,纏著陸冥之問喜歡皇子還是皇女。


  陸冥之有些說不清楚。


  他不想讓陸士衡做儲君,是心裏早就又成算的了。先前的確是屬意過溫琪孌所生的陸士衙,可溫琪孌好似總覺得他兒子的位置還不穩妥一般,總是想在陸士衡處鬧些甚麽出來。


  這讓他不放心,十二萬分的不放心。


  倘若今後真讓陸士衙坐了皇帝的位置,那陸士衡還能不能太平了?


  是以,陸冥之的儲君之位到如今還懸在半空中沒個著落。


  如今陸冥之有三位皇子,可都還年歲尚小,天賦秉性除卻年長一些的陸士衡,都還未顯現出來。究竟誰能守住大昭江山,同時護著自己大哥太平安穩簡單快樂一輩子呢?

  他如今還挑不出這個人選來。


  陸冥之一顆心撕成了兩半,一方麵希望是個皇子,萬一三皇子陸士徹不是個明君人選,也好有個旁人來接替;一方麵又覺得倘若皇子過多了,今後恐怕又要有奪嫡之爭,牽連到陸士衡。


  隻是這其中的種種又怎好和程念容細細說來,也隻能看著她興奮不已的小臉憂心忡忡地搪塞兩句:“你生的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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