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回:中秋
狗頭軍師兼任賬房先生的燕齊諧對著漕幫的弟兄們好大一通忽悠,直將人說的兩眼放光,立馬就展望美好未來去了。
白龍魚服的長寧王還在漕幫裏吃糠咽菜,帶領漕幫推陳出新革故鼎新,那邊廂臨時組閣中的眾人也在各自忙活著。
萬歲爺每天提著槍各地走一圈,滿臉寫著“不服和我打”;“神棍”程念容繼續上旁人家“驅鬼不收錢”順便宣揚朝廷政策,連給人批八字都要加上一句“若要逆天改命,若要發財致富,跟著朝廷走。”;“稀泥狀元郎”郎安誌掏出他的兩把刷子,四處開始和稀泥。
某日程念容忽悠完了人,被陸冥之叫住了:“仙長啊。”
程念容回首俯身:“萬歲。”
陸冥之問道:“你們這個……驅鬼啊,作法啊……都是真的假的……這個……招魂行不行”
程念容滿臉的一言難盡:“不算太真……”
陸冥之又是一臉沒聽懂的樣子。
程念容道:“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唄,反正我是不信。那種要給家裏驅鬼驅邪的人,我也不過是去安慰安慰人家,求個心理的平靜。萬歲,我可不是騙子,有的人家裏頭風水不好,那是因為布局沒布好,視野不開闊堵得慌,堵得慌自然心裏氣悶胡思亂想,覺得一天到晚神啊鬼啊的在眼前晃,我不過去給指點一下迷津嘛。我連批八字都不太信的,可書上那樣講,我就那樣批了。”
陸冥之一臉“你說的都有理”。
程念容低了低頭,再次抬起來的時候,臉上有些落寞,問道:“萬歲問招魂,是想招明彧皇後的魂嗎?”
“不是。”陸冥之不敢認,祭壇招魂那是昏君所為。
程念容道:“我實話跟萬歲說了,我不做招魂這種生意的,市麵上所謂的招魂也不過就是給人服用些致幻的藥物,然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是藥三分毒,況且還不是甚麽好藥,傷身子。是以,我從不招魂。”程念容神色嚴肅,仿佛在告誡著甚麽,旋即神色又戚哀了下來,“逝者已逝,就算招來魂魄……”
“夠了。”陸冥之道,“你已經說的太多了,就先前那一句,就夠定你死罪了。”
說完這話,他似乎又覺得自己太凶了,放緩了聲音,開玩笑一般地道:“小丫頭,不要命啦。”
程念容長歎一口氣,道:“萬歲,萬事向前看。”旋即行禮告退了。
陸冥之臉色冷下來,也不知自己在生氣些甚麽。
還是去看京中來的奏折罷。
……
勵精圖治了兩個月,將近入秋時節,港口一事開始步入正軌,一派欣欣向榮起來。
燕齊諧在漕幫中混了一個多月,將漕幫那群糙漢子忽悠的五迷三道,認真做活的,討生活的,集體排斥仗勢欺人的,一連揭發檢舉了數人。應天府尹一天接一天地審案子,牢裏關了一大串,漕幫中旁的漢子還都道他們罪有應得,大快人心。
討生活的人,有事做,有錢拿,日子有盼頭,自然是開心極了的事,陸冥之幾次巡查,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燕齊諧這才有機會從漕幫中抽身而出。
他出去時是個貴公子,再回來時瞧著胡子都長了老長,全然沒原先那副養尊處優的樣子,被陸冥之嘲笑了許久。
燕齊諧也不生氣,隻道“反正我再怎麽著也比不上好皮相的萬歲爺,隻當我給萬歲爺做綠葉罷。”
陸冥之笑得絕倒。
馬上臨近中秋了,閩南處一切順利的陳懷笙也在應天府與眾人回合,萬歲一高興,隻說是要辦慶功宴過中秋,中秋之後再回京。
其實早該回京了,刺殺一事早已查處了大致的來龍去脈,隻等陸冥之回京定奪了。
中秋宴上,不分長幼尊卑,皆坐一桌,隻當是家宴。除卻剛開始“君臣有別,男女大防”的郎安誌有些扭扭捏捏,強行被陸冥之按著坐下,這才消停。
燕齊諧開了自己珍藏的佳釀,張口便炫耀道:“當年杜康坊的佳釀,在宣平可是千金難求,如今也不知道失傳沒有,反正在應天是喝不上這一口的,你們可得好好品品。”
說罷拿筷子沾了兩滴酒,招呼他坐在一旁小桌子上獨自帶著妹妹吃飯的燕江月過來:“來,兒子。”小家夥巴巴地望了許久了,一招呼立即就湊過來一張小臉兒,眼睛亮亮的,張嘴去嘬那筷子上的兩滴酒。嘬完了,砸吧砸吧嘴,一副極滿足的樣子,一笑眼睛彎彎的:“謝謝爹爹。”
這可不是燕齊諧閑暇的時候隻需釀個三五日的桃花釀,甜水一般。這可是真真正正的關外烈酒,三九寒冬也能暖人一身大汗,臉紅脖子粗的那種。
“和你爹一個樣兒。”陸冥之看著這父子倆笑罵道,“小酒鬼。”
燕齊諧臉一樣:“誒。我兒子,隨我!”燕江月在一邊兒嘿嘿嘿地笑,縮回一旁幼席去了。
陸冥之搖頭歎氣,嘴上卻沒忍住笑意。
程念容見幾歲小兒都砸吧酒和,一時不知輕重,一口灌下去,嗆得眼淚花都冒了出來。
陸冥之默默推給她一杯溫開水,眼神示意道,緩緩。
燕齊諧張口就笑:“這糧食也不是宣平的糧食,已經沒那麽烈了。果真應天水土養人,連宣平生的姑娘也頗有個姑娘的樣子。”
本是句玩笑話,程念容卻當了真,舉杯表示要再戰。
眾人忙攔她。
陳懷笙一杯下去也上了頭,嚷嚷道:“姑娘家,姑娘家,慢些喝。”
萬歲麵前,程念容也不好磕杯子表示不滿,隻能將手中杯子放了下來,暗自歎氣去了。
陸冥之低頭望向杯中,天上落月入杯,杯裏天上兩輪明月,端的是大好時節。
一頓中秋宴之後,眾人不禁多多少少都有些醉了,此時也早已快到了後半夜。
燕齊諧略略安排一番,眾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陸冥之一個人走著,看著月色頗是想作詩兩句,奈何沒李白那個潛質,喝了酒隻會頭暈,並不能冒出點兒甚麽句子來。
正當這時,身後有人喚他。
喚的不是萬歲,而是一句“玉麵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