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回:矛盾
待溫琪孌第二日醒來之時,便是英善端了水盆來要為她梳頭淨麵。
英善麵帶喜色,笑道:“今日用過早飯,要喝些藥了。”
溫琪孌沒明白,道:“我要吃藥了你還那麽高興。”
英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陣,才道:“是安胎藥。”
溫琪孌麵色沒怎麽變,隻道:“我知道了。”旋即抬頭又問道,“陸冥之可有回來過?”
英善答道:“主上昨夜回來看了縣主,今晨便走了。”
“今晨便走了……”溫琪孌思索了一陣,“他可還有說別的……”
“別的……”英善思索了一陣,“主上除卻吩咐府醫要好生照料縣主以外,似乎也沒說別的了。”
溫琪孌低頭思索,默默不語。
英善怕她是心裏不舒服,趕忙安慰道:“縣主別多想,主上定是軍務繁忙,今晨才急急忙忙趕回去的。他心裏頭肯定是惦記縣主的。”她頓了頓,又道,“主上這樣忙碌,不也還是連夜趕回來看了縣主一眼。”
溫琪孌冷哼了一聲,道:“他若是今早留下來,那才有問題。”
英善:“啊?”
溫琪孌瞥了一眼英善,道:“我大婚那一日,給你說的話,你盡數都忘了?我看你是該打板子了。”
英善趕忙跪在了地上:“縣主恕罪,奴婢知錯了。”
溫琪孌笑罵道:“小蹄子快起來,你跪在地上,誰給我梳頭發。”
英善這才從地上起來,接著給溫琪孌梳頭。
英善悄悄問道:“縣主要查的事兒,可有結果了。”
梁書越搖搖頭道:“查不出,爹爹身上驗出來的,也不過就是先前那種毒罷了。如今我再去,就隻會是打草驚蛇了,讓陸冥之起疑心了。”
“那……就這麽算了?”英善問道。
“我不想算了也得算了。恐怕他已經起了疑,將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完了。如今再怎麽樣,也隻是我疑心他,拿不出實際證據來。”溫琪孌歎道,“終究是沒法定論。況且……我如今所作所為,已是大逆不道了……”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溫琪孌又問道:“點梨櫥那位,可知道了?”
點梨櫥裏住著梁書越。
英善一時間沒明白她說的是哪件事,她思量了許久,才試探道:“縣主是說你有孕此事?先瞞著罷,萬一她知道了,對縣主不利該如何是好。”
溫琪孌又冷笑兩聲,道:“你讓她知道。她還能如何對我不利?她身邊伺候著的,除了那個傻不愣登規矩還不好的月桂,哪個不是原先我廣陽王府裏的人?原先陸冥之先頭夫人身邊兒那個葛媽媽,瞧著怕是我們倆她誰也不想管。誰人能害了我去。”
“你就讓她知道。”溫琪孌下巴揚了揚,“我溫琪孌,可不是一輩子都要給陸冥之做平妻,在她麵前執妾禮。”
“是。”英善道。
……
點梨櫥裏,月桂坐在門口,一邊打著絡子,同梁書越說話:“聽聞昨夜主上回來過一次。”
梁書越:“嗯。”
月桂接著道:“沒去溫夫人那兒,徑自去書房睡了。”
梁書越道:“他對溫氏也沒那麽情深意切,不過回來給滿府的仆婦裝個樣子罷了。”
月桂“呃……”了一聲,不知要如何回話。
梁書越又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十三。”月桂道。
“十三了……”梁書越歎道,“我十三歲的時候,還和隔壁二嬸子家阿福打架呢。”
月桂站起來,福了福:“跟了夫人,才見著了世麵。”
“這種世麵……不見也罷……”梁書越低下頭去,苦笑道,“何必呢……”
“夫人……”月桂瞧見她又要落淚,趕緊想些別的話題來,“這溫夫人怎麽這般沒規矩,雖說是平妻,但在正妻麵前依舊要執妾禮的,她不說站規矩,怎的也不來給夫人晨昏定省。”
梁書越聽這話,又歎氣道:“她不來還好,她若來了,那隻能是來惡心我的。”
她好不容易聰明了一回。
月桂又忙著找話題了:“夫人你看我這絡子,是黑的配銀線好看,還是紅的配金線好看。”
梁書越正要將她手裏絡子拿過來看,外頭卻進來了人。
來得是溫琪孌身邊的二等丫頭茉善,她進來向梁書越行了禮,道:“梁夫人。”
月桂道:“你來有何事?”
茉善不答她話,卻看向梁書越道:“點梨櫥的奴婢待遇都這樣好,個個都能越俎代庖了?”
月桂臉唰地就紅了,淚珠子就掛到了眼眶上。
梁書越心裏不忿,但依舊抬起頭來,道:“你們夫人找我來,是有何事?”
茉善這才笑道:“我們夫人有了身孕,便拿了些慣常用的東西過來,給梁夫人沾沾喜氣。”
梁書越麵孔狠狠地扭曲了一下,愣在了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月桂見此,心道越俎代庖就越俎代庖罷,開口道:“那就謝謝你們夫人了,我們夫人不喜歡用旁人用過的東西,你們還是就此拿回去罷!你們那兒有的東西,我們都有也都會有,不必她這麽巴兒巴兒地趕上來送。”
茉善冷哼了一聲,道:“那奴婢便告退了,我們夫人還等著奴婢呢。”
說罷草草行了禮,轉頭就走。
梁書越眼淚已然掉了下來,口中道:“我就說罷,她們那兒的人,來了就是為了惡心人的。”
月桂也哭道:“瞧不慣那就罵一架好了,又何必這麽互相客客氣氣地惡心來惡心去的。”
這主仆倆哭了一陣,月桂問道:“就由得她們這麽下去嗎?夫人可是主上的正頭夫人,難不成就由她那麽拿捏。”
梁書越拿著帕子抹淚道:“我能怎麽辦,咱們住著的,是人家的嫁妝!她在府中便是手眼通天,我又能有甚麽辦法!說是平妻,跟正妻又有何區別,我倒像是個從小門抬進來的妾了。”
月桂又哭道:“等主上下回回來的時候,我們便同他狠狠告一狀,他最重顏麵禮儀,定然會管的。”
梁書越道:“我又如何同他去告,他日日住在軍中不回來。回來也是住在書房裏,他又不許閑雜人等靠近書房,別說我了,連溫琪孌都見不上他的麵。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