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騎射
燕齊諧搖著扇子,笑嘻嘻地看著場下的人,他轉頭對陸冥之道:“到咱們長冬了。”
李長冬李小參將,朝著陸冥之恭敬行了個禮,口中道:“長冬聽聞神策軍天盛衛指揮使墨韻墨大人騎射的功夫頗是不錯,我軍與神策軍一同武演了這許多日子,還不曾見過墨大人身手,便想趁著此次機會,同墨大人比試比試,望主上應允。”
陸冥之道:“允了。不知墨指揮使可願意。”
墨韻出列行禮道:“屬下聽憑主上吩咐。”
陸冥之再次看向李長冬,示意他可以去了。
燕齊諧看出李長冬心思,搖著扇子笑道:“長冬,不如將軍將他自己的弓借你用用?八力的那一張。”
陸冥之白了他一眼:“莫胡鬧,那張八力弓乃步射弓,如何能用到騎射上頭。”他後麵幾句話沒說出聲兒來,看口型應當是,“再胡鬧我就撕了你的嘴……”
燕齊諧將扇子搖得嘩啦嘩啦響,大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李大人墨大人請罷!”
李長冬墨韻皆取了弓,選了馬,相互行過禮便分身上了馬。
洛陽校場闊大,撒開了馬蹄亂跑,也不至於撞到一周圍觀的兵士們。
此次騎射放了動靶,幾十隻鴿子分三輪放出,在這闊大的校場之上展開翅膀呼啦啦地飛了起來。
空中一大片盡是黑白灰,唯聽見鴿子展翼跟箭矢破空而去之聲。
李長冬忍了許久了,他們昭君幾個參將皆是要下場試練的,隻神策軍那幾個,鮮少見他們出手。今日兵士們武演之時,昭軍的兵士們又被他們神策軍的略略壓過了一頭。
是以,他有心殺一殺這天盛衛指揮使墨韻的銳氣。
他先前還問過旁人,他這算不算是以大欺小,那家夥險些將口中的水盡數噴了出來:“你以大欺小?你比那小子大幾歲?我去那才叫以大欺小。不過我不會去的,我怕把我這張老臉全丟幹淨了。”
李長冬這才放下心來揪出了墨韻今日一戰。
李長冬扯滿了弓,他那箭尾的尾羽染成了黑色,同身上的短打一半無二。
他猛然鬆開了弦子,“錚”地一聲響,那黑尾箭就衝了出去,直追著隻還忙著拍翅膀的鴿子就去了。
“好!”玄衣銀甲的昭軍那一麵起了好大的波瀾,李長冬手底下一群小子們大聲叫喊起來,立即就打破了場上隻有鴿子聲和箭矢破空聲的場麵。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聲出來,全場上都喊了起來。
玄衣銀甲那一頭忙著喊李參將,紅衣金甲那一頭嚷嚷著墨指揮使,一時間好不熱鬧。
墨韻也不過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見李長冬拔了頭籌,自然也不敢落了後去。
他就著神策軍那一頭的喊聲,扯了扯韁繩,從身後背囊裏抽出三支箭來,張開弓就搭上了弦子。
那馬長長嘶鳴了一聲,揚起前蹄來,墨韻就趁著這馬長鳴揚蹄之時,鬆了弦子,三支箭就此破空而去。
金甲映在陽光下放出奪目的光彩,他方才那一番策馬轉身飛三箭,當真是好一派少年風采。
神策軍那一方的人激動的幾乎要跳起腳來,舉著手狂呼。那暗影衛指揮使蕭晚同神機營提督邢符咳了好幾聲才讓他們靜下來。
三隻鴿子應聲落了地。
燕齊諧嫌惡地揮了揮扇子,對著陸冥之道:“下回換些動靶成嗎?我這才做的新夏衫,讓這群扁毛畜生給來上一團那甚麽,就全毀了。”
陸冥之仄他一眼:“這玩意兒便宜。”
燕齊諧朝上倒抽了兩口涼氣,道:“我說你這家夥怎麽今日穿了舊衣,原來是早就算計好了。說說,為何不告訴我!”
陸冥之兩手一攤:“我怎知你今日偏要穿新做的夏衫來。”
眼見著燕齊諧又要慘叫,陸冥之趕忙道:“行了行了,你還是先看長冬和墨韻兩人如何罷。”
燕齊諧扁了扁嘴,道:“這墨韻方才那般作態,英俊瀟灑是沒得說,隻怕是上了戰場無甚作用。就如同你故意甩槍花一般,花裏胡哨的,盡是嚇人,實質作用不大。”
陸冥之笑道:“誰少年時不狂一陣子。”
燕齊諧哼了兩聲:“我說主上喲,您大那墨指揮使幾歲?有沒有三四歲?鬧得好像有多老了似的。你要不學學你那入土為安許久了的嶽父,也留上一把小胡子,然後稱上兩句‘老夫’?”
陸冥之一雙鳳眼眯了眯:“孤今歲二十有二,還稱不上老夫。”
燕齊諧歎道:“不稱老夫,稱孤也成……”
史如長河,古往今來哪個自稱為“孤”“寡人”不是真的全都孤家寡人了。
不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而是“王侯將相,何來家乎”……
躲不過罷了。
他二人不在言語,隻看場下的李長冬跟墨韻對峙著。
李長冬向來不屑於玩花樣,隻憑著自己的騎射功夫,和那墨韻拚了個不相上下。雖說身法不如墨韻瀟灑,但身上帶著玄色箭尾的“扁毛畜生”一點兒不見少。
玄衣銀甲那側呼聲更盛,個個恨不得和李長冬小參將一起在這場上同他們一向看不慣的神策軍來一場較量。
雖說有好些是方才才從場上下來。
紅衣金甲那一頭也是如此。
蕭晚側了側身子問邢符道:“邢提督,你看他二人,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邢符皺著眉頭,道:“難說。”
蕭晚道:“如何個難說法?”暗影衛主的是暗殺,自有一套自己的訓練方法,鮮少同天盛衛神機營一起武演,今日來的也不過是蕭晚同個別幾人罷了。
邢符道:“墨韻的身法精湛,無論是姿勢還是力度,幾乎箭箭上乘,基礎極牢固。”
蕭晚道:“這不挺好。”
邢符又道:“那你看李參將的成績可有半點兒遜於墨韻?”
蕭晚不說話了。
邢符道:“他可能是沒有自幼打下紮實的功底,可你看他的應變能力,足見經驗老道。聽聞他以前不過是家中耕讀的農人,還考過府試,十幾歲才參了軍。”
“墨韻呢?自幼就泡在神策軍中,幾近是咱們這一代的翹楚。”邢符歎道,“這昭軍果真是有從龍之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