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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回:此後

  說是明日才能醒來,陸冥之竟是當天夜裏就醒了。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又換我給你守夜了。”燕齊諧原本支在床沿,聽見響動,立即就醒了。


  陸冥之咳了兩聲,問道:“我這是……這怕是耽誤了許多事兒罷?”


  燕齊諧道:“那可不是嘛。這畢竟出的是你的私事,我都不知如何跟廣陽王解釋。險些反咬一口說是廣陽王府有人對你心懷不軌。”


  陸冥之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長舒一口氣:“溫桓如何說?”


  燕齊諧笑了笑,眉眼彎彎道:“他說不日定能給我們個交代。嘻。”他笑出聲兒來,“你等著不日他給你找個替罪羊來。”


  陸冥之瞥了他一眼,翻了翻白眼:“我沒醒來時,你就這樣胡鬧呢?”


  燕齊諧將嘴張了老大,滿麵的委屈:“你還說我胡鬧,我要不胡鬧一陣子,難道還將你的事兒全盤托出?”


  他垂下眼瞼來,輕聲道:“就你現下這身體狀況,近一年裏,也撐不起來再穿甲跨馬,提起破月槍來親自上陣了。我總不能,將咱們的弱勢透露出去,讓廣陽王抓了把柄罷?”


  現下還能跟陸冥之商談,倘若得知了陸冥之幾近一年都沒法再有一戰之力,保不齊這廣陽王要變卦。


  隻好說是有些個不長眼的下了毒,休養兩日就無性命之憂了,還能沒來由地給廣陽王潑上點兒汙水,假作他有個把柄在己方手裏。


  陸冥之聽他這話,雖未色變,但不禁睫毛抖了抖。


  他想起了原先的鎮安王溫杉,想起了溫杉強打精神上馬,卻又禁不住朝下墜時的情狀了。


  究竟是一年不能再提槍上馬,還是再也不能提槍上馬?

  燕齊諧見他不說話,又道:“你這是舊傷摞新傷,新傷再摞傷,虧得太多了。修養一陣子總能好的。咱們不還有嘮叨大夫呢。”


  陸冥之苦笑道:“他也是辛苦。”


  這燕齊諧就不樂意了:“他辛苦,他個大夫,不給人看病難道天天閑著在昭軍裏吃白飯嗎?”


  這話倒是把陸冥之逗笑了:“他要是在此處,非得跟你吵一架不可。”


  燕齊諧笑道:“他打不過我。”


  他旋即又對陸冥之道:“明日你還得打起精神來,這事兒拖不得太久了,還是要你親自與廣陽王周旋。我今日同他說了一天,他還是不把話說到點子上,執意要等你來。”


  陸冥之點了點頭,正待開口,燕齊諧卻又道:“倘若你撐不住,沒那個精力,就還是我去,我再與他周旋一兩日,說不定就有突破口了。你放心,你還有我呢。”


  陸冥之長歎一口氣,道:“無事,明日我去。”他看向燕齊諧,又道,“你也回去休息罷,不然明日你也倒了,還有誰給我撐著。”


  燕齊諧今日同廣陽王一番鬥智鬥勇,又過來給陸冥之守夜,本就有些困。聽聞這話,哈哈笑了兩聲,喜不自勝,趕緊回去睡覺了。


  陸冥之也翻著白眼笑了兩聲。


  廣陽王……


  陸冥之終究是精神不濟,才與燕齊諧沒睡幾句話,就又覺得疲倦,便也沉沉睡去了。


  有些事,提不提,都是一輩子的心魔。


  ……


  陸冥之夜間醒了一回,再醒來時卻又是第二日午後了,他強撐著趕緊爬起來,心裏罵了自己數遍,又耽誤事兒了。


  他自己起來整好衣服,推門朝外走,準備尋燕齊諧一同去找廣陽王。


  燕齊諧正等著,立即就準備好了。


  他二人在王府中行走,遇上了誠宜縣主溫琪孌。


  溫琪孌朝他二人微微福了福:“誠宜見過陸將軍,燕師爺。”


  他二人也低頭拱了拱手:“縣主。”


  打過招呼也再無他話,溫琪孌徑自走了,神色冷淡。


  燕齊諧問陸冥之道:“為何除了這位誠宜縣主,再沒見過廣陽王其他子女。”


  陸冥之搖搖頭,道:“不知,你若是好奇,一會兒可以問問他。”


  燕齊諧心道算了算了。


  他二人進了屋,也不必對溫桓行甚麽大禮,隻也拱了拱手。


  溫桓似是正在喝藥,見他二人進來,笑道:“兩位少年英雄來了?”他將藥碗擱在一旁丫鬟的托盤裏,輕輕一聲,又道,“老夫身子不好,讓二位見笑了。”


  燕齊諧笑道:“王爺何至於稱老。”


  寒暄了兩句廣陽王又道:“昨日害將軍那一位,我們已經查出來了,是個失心瘋了的,整日瘋瘋癲癲,不料竟做了這種事。”


  陸冥之心道果真是找了個替罪羊出來。


  廣陽王又道:“是老夫治家不嚴,讓二位見笑了。”


  陸冥之見說的又是些場麵話,便不再接話,覺得他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廣陽王八成是猜到了陸冥之的心思,道:“已是下午了,秋冬時節晝短夜長,待會子便要入夜了,入夜之前,老夫倒想帶著你們二位上這洛陽城街上轉一轉,也好看看這古都繁華,可好?”


  陸冥之思量一陣,難不成是有何話不能在府中說的,便也答應了下來。


  幾人又在廣陽王處聊了些有的沒的,等天色漸漸暗下來,幾人就收拾收拾準備出門了。


  眼下離著入冬也不算太遠了,風刮起來,竟有些冷颼颼的。


  燕齊諧擔心陸冥之身子,捉起一件狐皮大氅,就往陸冥之身上罩。


  這衣裳是他自己的,不過他與陸冥之身量差不太多,他隻比陸冥之矮幾分罷了,他的衣物陸冥之穿來,也算合身。


  燕齊諧湊在他耳邊道:“萬萬保重,決計不能在這時刻倒了下去。”


  陸冥之聽得這話,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便也不推辭,將那大氅朝自己身上攏了攏。恰好也造過了他被下毒的謠,那麽先穿上了冬衣也並無太大的不合理之處。


  待幾人出了門,廣陽王先套了車,對著陸冥之燕齊諧二人道:“老夫身子骨實在是不行,不得不乘車,不能陪二位少年郎騎馬了,在此給兩位陪個不是。”


  他二人也不過是剛剛及冠的年紀,稱一句少年郎也不為過。


  燕齊諧擔憂地看了陸冥之一眼,卻見陸冥之與溫桓客套兩句,便扯韁繩翻身上馬。


  那拽韁繩的手微微顫抖,而那一絲顫抖,也迅速地和陸冥之的心思和苦楚一般,藏在不知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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