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孤注一擲
第107章 孤注一擲
這是天啟二十年的寒冬。
江北邊境,異族人大軍壓境，黑壓壓的一片伴隨著那呼嘯的寒風與慘烈的廝殺。
鮮血從胸腔中噴濺而出，但那也隻是呼吸之間的事情，那鮮紅的血液瞬間凝結成冰，天空中拋灑而出的便是那一粒粒不停飛舞的血珠子。
在江北邊境這場千年難得一遇的寒冬，對於烏孫大軍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作為千年之前便從塞上江北的國都赤穀遷徙到溫暖如春的江南水鄉的烏孫子民，又那裏能受得了江北邊境這般惡劣的氣候，何況今年的寒冬是從未有過的寒冷。
廝殺聲不絕於耳。
君如許舔了舔那異常幹澀的嘴唇，好看的眉峰深深皺起。
江北邊境那些更加以北的地方，那些幾乎是四散成一團散沙各自征戰各自為生的部落，何時有了這麽一隻強大的軍隊！
而且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的月氏國為何突然反水，竟是和那被月氏世世代代唾棄的異族人聯手，神山上的那位究竟是如何做到這般。
這場幾乎是持續了兩天兩夜的攻城，最終以那綿長而奇特的角音而宣布暫時停止。
君如許看著那如潮水一般退去的大軍，看著遠處戈壁那幾乎快被白雪覆蓋的屍體。
已經不能用屍體來形容了，因為幾乎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屍身，全都是一塊塊的屍塊。
隻有那滿地鮮紅而妖嬈的的血珠子，和一灘灘結成如鏡麵一般光滑的血水。
四周不時響起的嘔吐聲，而且那些都是跟著君如許上戰場早已見慣生死的將領。眼前的場麵雖然是從未見過的惡心，但又是異常的妖豔。
君如許蹲下身子細細的觀察著那些殘值斷臂，似乎的毫無所察覺一般。
終於，一聲極細極細的鳥鳴打破了君如許思緒。
遠處那一隻小小的幾乎是抖成了篩子的鳥雀，是烏孫飛的最快的飛禽烏雀。
字跡是漂亮而清秀的簪花小楷。
筆跡清秀卻是透著一股力道，玄色的墨汁在那潔白色的紙上顯得格外的可人兒。
而裏頭的內容卻是讓君如許大為震驚，幾乎讓他忽視了眼前鮮血成湖的戈壁戰場。
迷信的大致內容便是：“烏孫君王親封的將軍，他們烏孫的小將軍淨歡，敲暈了烏孫君王正在趕來的路上。”
為何敲暈君王，理由很簡單，君王不讓我們的小將軍上戰場。
對於不知內情，不了解君無憂那扭曲心靈的人來說便是，僅此而已……
但目前為止，這件事隻有四個人知道。
兩位當事人本人，一位始作俑者，另一位無辜的被始作俑者拉來分擔怒火的無辜群眾。
可想而知，若是君無憂醒來之後，那火該有多大。
而且把他給敲暈這究竟是用了多少的計謀，和何等的通天手段，才能給毒窟的毒君吃悶棍，非親近之人而不可。
也可想而知，淨歡為了守護那個人的烏孫是有多少的決絕和孤注一擲。
君如許那幾乎永不會變的溫潤神情終於是變了數遍，才堪堪僵住。
聞著那紙上幾乎是細不可聞的淡淡桃香，有點想笑，卻又更加的咬牙切齒，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他竟是無可奈何。
在這幾乎是大軍壓境烏孫生死存亡之際竟是給他沒事找事。
淨歡看著眼前漸漸失去意識的君無憂。
看著那起初滿臉怒容最終轉變為無奈最終又是眸色深深神情平靜的君無憂，最後在煙火的一棍之下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的君無憂。
他也是雙膝一軟，頹然跪倒。
“煙兒姐~”
淨歡抬首，看著那同樣神色平靜的煙火，竟是有些無措。
此刻的煙火神色平靜的把君無憂扔到床榻上，然後轉身靜靜的看著那個似乎渾身都被抽去力氣的少年：“你還現在不走還等何時？難道等他醒過來後把你關入毒窟此生不能入世？”
“走啊！”
煙火含著淚，終於是把內心這些年無由來的委屈給吼了出來。
“去好好守護他的江山他的國土，也讓他好好看看，看看他親封的烏孫的小將軍，看看被他養大的你是多麽的優秀多麽的耀眼！！！”
那躺在床榻上，幾乎無聲無息昏死過去的人突然手指微微一顫，但最終還是恢複了平靜。
淨歡看著那張掛著豆大的淚珠梨花帶淚的臉，蒼白著神色，對著床榻上的男人深深磕了三個響頭後，最終消失在長生殿中。
而煙火，看著空曠的寢宮，最終從無聲的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如那三歲的稚兒一般。
哭聲漸漸停止。
坐在地上的煙火看著眼前突然多出的那抹投影，愣愣抬頭。
眼前的那張臉依舊是那般俊美得不可方物，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但此時此刻的煙火卻是覺得渾身入墜冰窟。
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指，捏著煙火的下巴強迫與之對視。
緩緩俯身對著煙火那小巧精致的耳垂說道：“你會死的，也會害死他。”
聲音低沉和煦如春風般溫暖。
但煙火卻是麵色瞬間蒼白，因為她相信君無憂說她會死，她便有可能在下一刻死去。
最終君無憂了長生殿，煙火還是好好的活著。
但緩過神來的煙火，對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哪來的勇氣衝上前去，拉住君無憂的衣裳道：“無憂，算我求你，讓他去……讓他去吧。”
“朕說了，他會死的。朕之所以不讓他去，是因為他去了他會死的。”
“怎麽可能！！！”煙火看著君無憂認真而平靜的神情，呢喃自語。
“怎麽可能？你以為江北的這場戰爭是為了誰？你以為人麵發動這場戰爭是為了誰？”
君無憂看著煙火僵硬是神色，冷笑道。
“天下之爭的最終目的便是淨歡，這是朕與人麵的戰爭，你覺得若是淨歡知道這一場幾乎是生靈塗炭的戰爭，便是兩個心靈扭曲的男人的變-態-較量，他會如何自出，天下人知道後他又該如何？”
君無憂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妖異，神色卻是愈發的平靜。
靜靜的看著那幾乎沒有站著力氣的煙火，突然悠悠的歎了口氣神色認真：“桃花……你說，為了朕的江山，為了烏孫的百姓，朕把淨歡給殺了如何？”
是的，在這一刻君無憂突然起了殺心，因為他太耀眼了，但這耀眼的人兒卻又是他的寶貝，所以這何嚐又不是君無憂的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