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章 引子

  相傳，烏孫的開國始皇極其寵愛當年的烏孫皇後。


  那年因皇後無意一句夢中囈語‘喜愛江南美景’。


  於是！


  屹立在塞北數十年的國都赤穀，便由那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江北，南遷到草長鶯飛拂堤楊柳的江南。


  改國都名為——天涼！

  而當年皇後的名號便是天涼皇後。


  在這將近千年歲月裏，那些故事被世代相傳，始皇對於天涼皇後獨寵無雙的事跡，民間百姓誰不羨慕生出這等女子而不羨慕生男。


  國都。


  天涼城中。


  正值早春二月，無數雪花飄然撒落，卻怎麽也掩埋不了那滿地還是溫熱的血跡，潔白的雪地上豔紅的血水分外妖嬈。


  而雪地之上躺著一個比血色更為妖豔的男子。


  淨歡的思緒早已混沌，可明明在這彌留之際，他卻想起了這數年來每年之中的那數不多的幾次寵愛。


  那個男人溫柔寵溺的眼神，溫暖灼熱的懷抱，還有偶爾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些諷刺話語。


  嘴角勾起滿足的一抹笑意……


  那些世人耳中聽之必是極為驚悚的辛密從他主子口中說出，就是他聽之也覺得異常諷刺……


  例如：


  烏孫國在這世間屹立近千年，而這近千年間始皇和皇後那段傳奇千古的愛情佳話，他對皇後的獨寵無雙。


  可誰又知道當年獨寵無雙的天涼皇後竟是男兒之身！


  而蘇家在朝堂之上之所以屹立數百年不倒，之所以能以烏孫第一家族的地位存在於這世間，那便是因為當年的天涼皇後便是蘇家的蘇涼生！


  蘇家……


  那可是主子的母族呢！

  淨歡無力的抬了抬頭，看著那個男人剛剛被救走的方向，那抹背影早已消散不見，但他的眼神還是直勾勾的望著那處。


  腹部那被刀劍硬生生撕裂的傷口痛到麻木，喉間是充滿腥味的血沫，眸光逐漸消散嘴角卻是浮現出一股溫柔的笑意，想必主子必定是能安全逃脫的！

  這樣便好，這樣他也能安心離去，隻是這卑賤的身子今後主子知道他死了，是否會有一絲一毫的傷心難過？


  一點點哪怕就一點點便好。


  淨歡未曾想過，身後那個作為他親生父親的男人竟是這般的無情。


  就因為他是這個男人曾經流連於青樓醉生夢死之間不慎留下的一股排泄物。


  他卑賤的身世是那青樓妓子為他生下的孩子，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但也是那個男人一生之中的汙點。


  於是這抹汙點會影響到他作為帝國將軍的一世英明，作為犧牲品他便是被困於青樓等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後來的天啟十年那場隆冬的雪地之上，他遇到了他那位世人眼中的那位浪蕩無為的天家皇子君無憂。


  這往來朝夕之間的十年時間！


  這十年寵愛也夠了，這條賤命為他一死又有何妨。


  但他從未想過他的父親如今為了鋪佐太子君左思上位，他可以這般毫不猶豫的對他一刀開膛破肚。


  朦朧之中看到那人滿臉鮮血卻是滿眼慈悲，淨歡心想到了這般田地你又何必裝，世間的說書人果然沒說錯這烏孫國將衛忠，果然是世間第一能裝之人！


  嘴角彎起諷刺的冷笑，死便死吧……


  這短短的一生之中，那所謂的生父對於他這一生，除了那股排泄物之外，便是對他做了兩件事。


  一件囚困於青樓，一件便是如今胸腹無情一刀……


  這倒是夠了，也是極好的。


  雖不曾有過何種恩惠，但也斷了他一切的想念。


  若是有來生必是生死相磕刀劍相向！

  可心中還是頗有不甘，雖說他隻是主子養的一名男寵而已，論身份地位也許都比不上那些貴婦夫人手中的阿貓阿狗來得金貴與討喜。


  但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淨歡想到十年之前的選擇！

  若是有來生，他必不會再當那世人眼中低賤至極的男寵，哪怕不能得到主子的絲毫溫柔疼愛，他也要當能保護那男子可以給他帶來一絲幫助的殺手！


  當他身旁一條最為忠誠的狗，保護他一生無憂。


  風雪再大再狂也抵不過那怨憤的靈魂和心中的不甘。


  “若我未死，必親手屠你！”


  那如狼崽子一般怨毒的眼神，衛忠渾身一震，第一次正眼瞧了一眼這個被他拋棄的兒子。


  淨歡眼神發散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當年那隆冬的雪地之上，還有當年主子那淡漠的笑聲和那陣陣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