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月凝,竹林小屋麵臨兩難
聽完楚漓的轉述,衾嫆久久沒有出聲。
楚漓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卻聽她擰著眉稍說,“這太荒謬了。”
不等楚漓問她何以見得,她便兀自道——
“先不說別的,首先神的詛咒就很荒謬。神,隻會庇佑世人,不會詛咒。”要不然也不會有他們的重生了。
她前世做了錯事,最後幡然醒悟了,上天便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那麽白玄一族為何會被詛咒?
若說是因為白族女孩們會預知未來,而付出的代價,那也不對。既然神給了你這樣超出常人的能力,那便是神的饋贈,隻會是收回這種饋贈,而非是在給你饋贈的同時,還給你痛苦的代價。
這不成立。
再然後,白玄一族必須族內通婚,就這一點,原本就不合適,也正是因為一味地排斥族外的人,才會使得族內生育能力越來越低下——
“試問,這般代代相傳的小族,多少人實際上祖上三代是近親,卻通了婚?”
這還是沈寄年告訴她的,說是近親可以通婚,但生育能力會變低,甚至是生出畸形的孩子來。
也正是沈寄年見多識廣總結後的發現,才叫她知曉,原來就算是表兄妹,都不適合通婚,因為很有可能生出來的孩子便是畸形。
這叫她細思極恐之後,甚至還和容央說了。
至此,容央表示或許就是天意,兩家孩子還是開開心心當姐弟,不要通婚了。
就算不是一定會生出畸形的孩子,但也要掐滅這種可能。
而顯然白玄一族,這般排外通婚的話,對於族內人口來說,自然是要減少的。
隻是,關於白族聖女們早衰的症狀,以及玄族男子不能生育的問題,她就不清楚了。
反正,不可能是因為楚漓生母的原因所致的。
這純屬他們找不到理由,硬要將這個責任推卸到已經死了的人身上。
“如今師父在百裏長老手中,我必須救他。”
楚漓對衾嫆的分析表示讚同而點頭,隨即,對衾嫆認真地說道。
“我知道,相公,你放心,師父保護你長大,於情於理都要將他救出來。隻不過……你不能自己去。”
她反手握住了楚漓的手,眉眼都是信任和堅持。
“我們彼此承諾過,有難同當,這次涉及母妃身世,還有解救你師父之事,非同小可,我不想留下來獨自擔驚受怕,我想和你一起麵對。”
楚漓抿了下唇角,“姣姣,聽我說。我不是要食言,而是你也看到了,安哥兒還小,他離不開你……如果我們一起去白玄一族,留下他,這怎麽行?”
這話叫衾嫆麵上好不容易有的那點血色也褪了幹淨。
一邊是還在繈褓中的幼子,一邊是要闖險境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對衾嫆而言,無疑就是一個致命的抉擇難題。
選了楚漓,便隻能忍痛讓安哥兒留下;而選了安哥兒,那麽楚漓這次身入險境,她隻能留下來什麽都做不了地等待。
她陷入兩難的同時,楚漓心裏也不好過。
他知道地獄之森聽著就不是什麽容易經曆的險境,更別說白玄一族傳得玄乎其玄的傳說。
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衾嫆跟著一塊去冒險。
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孩子。
隻是,他見她陷入兩難的模樣,心中又揪著難受。
他們才重聚,卻又要分離,且不知是生離還是……
“先休息吧,還早,去之前我還需要做些準備,這幾天我們哪也不去,就在這林間小屋休養。”
最終,他隻能這般對衾嫆道。
衾嫆也知道如今說什麽都為時過早和不夠冷靜,便隻咬了咬唇瓣,就低下了頭,極輕地應了一聲,“嗯。”
於是,衾嫆喂過安哥兒後,便又睡著了。
楚漓替娘倆掖了掖被子,見安哥兒中途睜了下眼睛,張了張嘴巴,還以為兒子要哭,忙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
結果,對方吐了個奶泡,似乎是衝他笑了下,然後又閉上眼,睡了。
楚漓卻被這個一瞬即逝的笑暖到,不禁嘴角上揚著,伸手輕輕地捏了下安哥兒嫩如豆腐的臉。
這是他和她的孩子,血脈真的神奇,隻要看著他,他就想要守護他好好長大,不管多難都要保護好他。
楚漓坐在床邊,靜靜地等妻兒都熟睡了,才將帷幔拉下來,轉身步履輕悄地走出去。
“主子。”
書語等人守在屋外,見他出來後,便低聲行禮。
書語走上前,遞給楚漓一樣東西。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裏,就是當年那獵戶住過的地方……隻是沒想到,百年了,屋子不停翻修,這林子卻還保持著,隻是沒有人住。”
他遞的是從後屋發現的一塊靈位。
“義父之靈位,義女月凝立”。
上麵寫了這樣一行字。
月凝這個名字,便是那大漢口中的先祖月凝公主。
那個出生因為白發白瞳被當做怪物送走,卻在獵戶的收養下活了下來的南疆王室公主。
楚漓摩挲著這牌位上的紋路,牌位是用上好的不腐不朽的南疆木做成的,所以百年都未曾腐爛破損。
隻是可以從上麵看出歲月的痕跡來。
那位月凝公主,後來有給這個收養過她的獵戶立牌位,可見是個心存良善之人。
隻可惜,命不好。
“找找有沒有什麽留下來的線索。”
按照那玄族男子所說,月凝應是後來出來遇見她夫君時,來過此地,而那時獵戶死了,她給他立了牌位,興許是在這裏住過一段時日的。
而林中小屋是無人居住的情形,卻能保持著這麽完好,可見是這裏時不時都有人來打理過,白族人不能離開地獄之森的雪境,那麽,是可以外出的,隻要在規定的時間內。
如此說來……
這裏這般幹淨,或許,玄族人才來過不久?
按照楚漓的吩咐,書語和殷家幾兄弟便開始奔著這林中小屋裏裏外外,四處尋找有用的,遺留下來的線索。
這一找,就找到了次日,衾嫆和安哥兒醒來。
“線索?”衾嫆眉梢一抬,“或許這間屋子可以找找看,這裏,是主屋,興許是那位公主從前住過的屋子。”
她說著,楚漓眉眼一挑,淡淡頷首,“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