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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演戲,他的不安

  楚漓養傷半月,但皇帝卻不能一直待在普陀寺,於是,他便過來楚漓廂房慰問一番。


  剛好碰到守在一側的衾嫆端著吃食似是要喂楚漓。


  皇帝眯了眯眸子,看了眼出落得美豔動人的衾嫆,難怪侵衾瀟極力求賜婚,這衾家女兒看起來的確是極為仰慕他這個兒子呢。


  不過衾嫆的模樣太招人,卻又在美豔中有將門女子的英氣,不至於叫人覺得過於嬌媚難登大雅之堂。


  但是儲君人選先前皇帝是沒想過楚漓的,所以這樣美貌太過的貴女指給楚漓是最好的,若是儲君,這般美麗的女子就怕輔佐不了不說,還拖得儲君沉迷女色。


  這就是老皇帝對自己兒子和對自己的截然不同之處了,要是換了他自己,這麽漂亮的女孩,不管旁的,隻管納進來。


  “參見皇上。”


  衾嫆忙行禮,落落大方,不諂不媚。


  見她得體大方,老皇帝又滿意幾分,點點頭,“免禮。”


  衾嫆打算告退,老皇帝卻揮揮手,“無妨,反正你們婚期也近了,老五這也需要人伺候,就待著吧,朕來看看就走。”


  衾嫆愈發恭敬,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


  床上的楚漓見到老皇帝,露出一個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的神色來,一雙眼晃了晃,帶著孺慕之情,“父皇……”


  “你有傷就別行禮了,靠著吧。”


  老皇帝見了自是內心熨帖,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衝楚漓擺擺手,免了他的禮。


  然後隨意問了幾句身體如何的問題,楚漓有問必答,謙遜而乖順,叫老皇帝神色愈發溫和。


  “朕不能在寺裏久留,還得回宮處理政務,你呢就先在這養傷,衾家姑娘留下照顧你,禦林軍也給你留一小隊,等傷好了,再回宮。”


  等老皇帝說完,楚漓還是艱難地撐著身子要起來,衾嫆忙去扶,就著衾嫆的攙扶,他感恩戴德般地朝皇帝半跪,但腿不好,跪得就很艱難的樣子。


  “多謝父皇厚愛,父皇政務要緊,不必擔心兒臣……”


  “你這孩子,都說了不必行禮,快起來,快起。”被楚漓這番打動,老皇帝竟然也主動伸手去扶了一把楚漓,隨後身子站直,撫著胡須道,“你好好養身體,等回宮,父皇不會虧待你。”


  這話隱含意思,叫楚漓身子一震,眼裏閃爍著不敢置信和感動,他點頭,然後老皇帝就要走了,他看了眼衾嫆,後者便起身去送,“恭送父皇——”


  “恭送皇上。”


  “你好好照顧他。”


  老皇帝走出去後,看了眼端麗明豔的少女,麵色溫和。


  衾嫆愈發垂首乖巧應答,“是。”


  於是,老皇帝便帶著人馬先行。


  對楚漓和衾嫆的好感也增加不少,乖順又聽話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至於衾嫆,一回廂房,麵上的柔順乖巧就褪得幹幹淨淨,英氣的眉眼微微蹙著,帶著幾分倨傲冷淡。


  而楚漓呢?


  眼底哪還有方才的感動淚光?


  平平靜靜地靠坐在床上,眉眼溫和,嘴角卻噙著一抹淡笑。


  他看著剛剛無比乖順的衾嫆,不禁眼裏帶了笑,“辛苦你了。”


  還要陪著他一塊兒演戲。


  衾嫆聞言,哼了聲,走到一旁,將托盤裏的粥碗端起來,用勺子輕輕攪拌,待溫度適宜了,才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


  “哪比得上你啊,這苦肉計我都要感動了。”


  並不介意衾嫆故意陰陽怪氣的話語,楚漓配合地張嘴,將衾嫆喂過來的粥吃進嘴裏,待咽下後,才無奈地笑了笑。


  “形勢所迫,隻好虛偽一番。”


  他自己更厭惡這樣虛偽的嘴臉,可想要活,想要好好地活,就不得不忍住惡心,他閉上眼,將眼底翻騰的厭惡掩去。


  沒關係,很快就不必如此了。


  他默默在心裏對自己開解著。


  見他這模樣,衾嫆反倒是先不舒服了,覺得自己不該因為先前他隱瞞她行了苦肉計而說話咄咄逼人,她明白他很難,更應該體貼善解人意才是……


  “我說笑的,你別往心裏去。”


  聽到衾嫆輕柔的聲音,楚漓睜開眼,便見麵前的小姑娘微微撅著嘴,顰著眉,很是自責的模樣。


  他心裏軟得不行,伸手便摸了摸衾嫆的鬢發,搖頭,“傻丫頭,你不用如此,我就喜歡你在我麵前率性直接。”


  衾嫆被他輕柔的動作弄得臉上一紅,咳了聲,忙低頭看著碗裏的粥,轉移了注意力才不至於羞赧不已。


  ——我就喜歡你在我麵前率性直接。


  她心口飛快地跳動著,很想說,要是隻說前麵五個字就好了。


  但到底是女孩子,這種不知羞的話,難以啟齒。


  她眼神閃爍著,兩頰生緋,楚漓隻覺得她比這世上所有風景都要美。


  看多久都不會生膩。


  “下回可不許了,就算你要籌謀什麽,也不要讓我如此擔心好不好?”


  衾嫆喂完了粥,扶著楚漓躺下時,看到他纏著的紗布,眉心就又蹙了起來。


  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楚漓隻覺得心口發燙,但他又想到那晚撞見的,楚唯……


  始終是一根刺,就算他不想去想,不想計較,卻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眼。


  他不止想看著她,想得到她的人,他發現他還想擁有她完完整整的一顆心。


  一顆隻裝下他的心。


  忽然,他扣住衾嫆的手腕,輕輕將替他掖了掖被子就打算起身退開的衾嫆抱在懷中,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胸口。


  “姣姣,我會對你好的,會比任何人都對你好。”


  所以,不要想著他,心裏不要有別人,隻有我。


  他閉上眼,心跳繁亂,那是他噴薄的情感在叫囂著,在渴求著。


  他像是虔誠地跪在她身前的那個信徒,隻求她垂憐。


  這股說不出的卑微和渴求,以及濃重的感傷,似是透過這個擁抱傳給了衾嫆。


  她有時候覺得楚漓是喜歡她的,有時候又覺得好像不是。


  這種矛盾的,複雜的,時有時無的情感,叫她內心極為不安。


  可此時,她發現,不止自己會不安,他也同樣的,好像很不安。


  楚漓啊楚漓,你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剖開內心,真正地坦誠地接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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