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發瘋

  陸倩醒來時,發現她屋內的婢女在慌裏慌張地收拾包袱。


  她猛地坐起來,“你們,你們做什麽這是?”


  婢女們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她,甚至有人開始拿她的首飾了。


  “大膽,誰準你們動我的東西的!”


  陸倩見狀,不禁瞳孔一縮,赫然震怒。


  “郡主,您自身難保了還管這些身外之物作甚?還是先想想怎麽逃過流放之罪吧!”


  其中,她的貼身婢女,回頭,冷笑地給她說了一句。


  眉眼間都是對陸倩的不屑和惡意。


  流放?


  陸倩捂著喉嚨,卻還是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眼,“你胡說什麽?什麽流放!你說清楚!”


  婢女們卷著包袱就跑了,生怕再晚一步就趕上宮中派來的人抄家似的。


  卻忘了,都是給了賣身契的人,哪裏那麽容易逃得了。


  隻要宮裏頭有心查,抓一個就完一個。


  不過顯然,這次宮裏隻抓主要的人員,那些個不重要的下人,都被趕出去了而已。


  “母妃,母妃這是怎麽回事?什麽流放,為什麽要流放!”


  江陵王妃盛裝出現在陸倩門前,麵容沉靜冷凝,對周遭逃竄的下人視若無睹,眼裏一片寧靜從容。


  有那麽點,心如死灰的超然。


  麵對陸倩的追問,她隻用漠然的口吻陳述著,“你父王定罪了,秋後問斬,而你和我,都要流放。”


  流放啊……


  她可是千金之軀,金枝玉葉,怎麽受得了流放之苦?

  陸倩身子一委頓,靠著床柱,勉強撐著,她瞪著江淩王妃,咬著下唇,咬出血味來,“那陸榮呢?他為什麽會沒事!”


  “你父王認罪前,向皇上求情,將你兄長貶為庶民,禁於外祖家不得詔令永不返京。皇上念及一點舊情,赦了。”


  江陵王妃淡淡地說著,甚至麵上有了那麽一絲笑來,她看著不甘不解滿麵憎恨怨懟的陸倩,輕聲道,“這個王府中,誰都雙手沾染鮮血肮髒,要說誰最幹淨,當屬你兄長。所以,這就是命。作惡遲早會遭報應,隻是時候未到……”


  “你瘋了!你在說什麽瘋話你!”


  陸倩卻歇斯底裏地吼著,看向江淩王妃的眼神像是看仇人一般厭惡,“那我呢!我還年輕我憑什麽跟著你受流放之苦!憑什麽陸榮可以苟活我卻要受罪!我不服!”


  “你不服?”江淩王妃古怪地笑了,她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忽然她拿出匕首,往前走了一步,看著陸倩的眼神依舊溫柔慈愛,卻叫陸倩渾身毛骨悚然,隻聽她說,“母妃就知道,我的倩兒和我一樣,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孩子,怎麽受得了這般屈辱呢?

  所以啊,母妃心疼倩兒,我們不要受流放之苦,淪為上京百姓口中的笑柄……母妃想帶著倩兒一起上路,一了百了,你說,好麽,倩兒?”


  “不,不要過來,你,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要死你自己去死,你不要過來,滾開滾啊——”


  陸倩嚇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她抄起自己手邊的枕頭,身子往後縮,將枕頭砸在步步緊逼的江陵王妃身上,身子緊繃,害怕極了。


  她沒有想到,她母妃經不住這場浩蕩,竟然發瘋到要拉著她一起去死?

  “和母妃一起不好麽?”江陵王妃被陸倩的枕頭砸到,手中的匕首險些掉落,她臉上露出疑惑和猙獰的神情,握著匕首身子前傾,逼近陸倩,“你不愛母妃了麽倩兒?母妃對你那麽好,不忍你路上受侮辱,吃苦,淪為笑柄,苟延殘喘地活著,要帶你一起去極樂之地,不好麽?”


  “你滾開啊,滾開,誰要跟你一起死,你這個瘋子,你滾——”


  “啊——殺人了殺人了!郡主殺了王妃!”


  陸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她做了什麽?她,她殺了她母妃?!

  “郡主可真是大義滅親啊!”


  這時,屋頂上縱身一躍的冬草看著這一幕,沒想到,不需要自己動手,陸倩就自食惡果了。


  江陵王妃死不瞑目地瞪著陸倩,臉上表情定格在不敢置信和猙獰的疑惑上。


  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倒地不起了。


  陸倩手裏握著血淋淋的匕首,臉色慘白一片,一口氣沒提上來,瞪著江陵王妃的屍體,搖著頭拚命否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幹的!是她自己,是她,對是她瘋了要我死——”


  “嗬,陸倩,你也有今天啊!”


  冬草伸手,就想掐死陸倩,但看到現在依然光鮮亮麗的陸倩,她忽然明白,大小姐為何在放她出來時,會那般笑意深邃地說——“等你見到她就會發現,讓她活著,遠比死了殘忍”。


  是啊,高高在上,披著優雅善良的皮囊的小郡主,誰知道是個如此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親手殺母的畜生呢?

  讓所有人知道她的罪行,讓她苟延殘喘地活著,讓她懷揣著對弑母的罪孽愧疚活著,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不,我不能死,我,我是未來的惠王妃,對,惠王,我要去見惠王!”


  陸倩驚恐地丟了匕首,使勁地在被子上擦拭著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喃喃自語地說道。


  惠王妃?還在做什麽春秋美夢呢!


  冬草眼裏劃過一絲譏諷,隨後伸手,將陸倩一把提起來,“想見惠王?行啊,念在主仆一場的份上,我帶郡主去。”


  她使著輕功,將陸倩提著到了惠王府門口。


  陸倩一落地,便身子不適地幹嘔起來。


  她頭發淩亂,衣裳褶皺沾了血汙,臉色慘白,像鬼一樣。


  門口的小廝甚至都以為是哪來的瘋婆子,要趕她。


  還是冬草笑了下,說,“這位是江陵郡主,求見你們惠王殿下,勞煩通傳一聲。”


  她站著,陸倩卻跪坐在地,她衣衫整潔,陸倩卻淩亂不齊。


  小廝看了眼,有些鄙夷地看著地上坐著的女人,原來是她啊,細細一想,難怪,落敗成這樣子了。


  “我們殿下很忙,沒空見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去吧!”


  不三不四的女人?

  這幾個字,像是打在陸倩臉上的耳刮子一般,叫她火辣辣的疼。


  “狗奴才!我是未來的惠王妃,我要見你們惠王,快去讓他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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