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收留
“小姐……她看起來好可憐,咱們要不……”
衾嫆忽然想起,春花幼時與親人走散,若非運氣好碰到娘親,將她帶回家中,她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麽凍死在雪地裏,要麽便和眼前這個看著很是可憐的姑娘一般,任人魚肉。
她歎了聲,“魏贏。”
魏贏聽到她這聲歎息,便知她是做不到見死不救,想當初他不也是被她好心救的麽?
隻是心裏有些不大舒服,那種,她當初救自己的心態和這會兒為了婢女一句話,無奈還是管了閑事的心態是不是一樣的?
這種別扭叫他對上大漢時,麵色愈發冷凝,他揚了揚手裏的劍,“將人放下,滾。”
大漢一早就瞧見這群人後頭站了個蒙了麵紗的嬌小姐,不好得罪,但也有些垂涎地多看了幾眼。
現在一聽,這嬌小姐的仆人要救人?
立馬不依了。“這是我買來的媳婦,這位小姐,你不好管別人的家務事吧!”
周圍的百姓指指點點,對這大漢的行徑表示不齒,卻又不敢出頭。
衾嫆不喜歡這大漢赤裸裸的眼神,還沒開口,卻見魏贏忽然手一抬,劍直接劃上大漢提著女子的那隻手腕上,一道血痕乍現,大漢捂著傷口吃痛地鬆了手,女子墜在地上。
春花忙將東西遞給了夏蟬,上前去扶。“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你,你是哪家的仆人,這麽囂張!”大漢疼得臉都青了,指著魏贏,咬牙切齒。
衾嫆忽而眯了眯眸子。
沒有作聲。
魏贏也不打算和這人廢話,衾嫆朝夏蟬伸手,後者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拿了錢袋子遞給衾嫆。
拿了一小錠銀子,衾嫆丟給大漢,“你不是說,這是你買來的麽,這些,總夠我替她贖身了。”
“那是鎮國公府的標誌,你還不趕緊謝了走人,你看看那些護衛!”
大漢身後有個賊眉鼠眼的,立馬拉了拉大漢的衣服,低聲說著。
鎮國公府,這可了不得,誰不知道鎮國公府就一位小姐,那早些年是京城裏頭出了名的厲害人物。
大漢後怕起來,忙撿了銀子,趔趄著往後退,“夠了夠了,這人是小姐的了,小人告退了……”
衾嫆淡淡地撇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將夏蟬遞過來的錢袋子倒了倒,銀兩遞給春花,錢袋子收回遞給夏蟬。
“姑娘,拿著錢去前麵的藥鋪治完傷就回家去吧。”
春花接過銀子,往女子手裏塞。
女子一雙髒兮兮的手捧著銀子,眼中含淚,忙推開了春花,朝著衾嫆磕頭。
“謝謝小姐救命之恩,謝小姐救命之恩!小姐,求,求求你行行好,救人救到底,收留賤婢吧……唔,小的會洗衣服會做飯,可以給小姐做牛做馬……求小姐收留……”
女子哭得嗓子更啞了,春花瞧著,眉頭擰著,很是為難,想要幫卻又覺得不合規矩。
秋月冷靜地對女子說,“我家小姐已經給了你足夠的銀兩,拿著這些錢夠你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了,為何還要糾纏?”
她的話,叫春花又站回衾嫆身後,覺得有些道理,她隻是熱心但不傻,國公府又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要是放進去一個不安分的,就得不償失了。
女子哭著,頭抵著地,“小姐,救救我,救救我吧……我,嗚嗚,我要是就這麽回去,我娘……我娘會賣了我,我還是還是得去給那種人做婆娘,去,去勾欄院被迫接客……”
她聲音沙啞不大好聽,但衾嫆打量了下,臉洗幹淨了也是一張清秀的麵貌。
思忖了下,她還沒說什麽,夏蟬低聲有些老實地提議著,“小姐,該回去了。奴婢瞧這女子著實可憐,要不讓護衛查一查底細,若是底子幹淨,讓管家訓練訓練,當個粗使丫鬟也可以啊。”
她說著,春花眼睛亮了亮,點頭如搗蒜,“是啊,小姐你瞧春花夏蟬秋月,咱們府裏也缺一個冬字輩的不是?”
被兩個婢女你一句我一句的求情給繞暈了,衾嫆受得住春花求情討饒,但對著老實忠心的夏蟬,想到上一世這丫頭拚死護主的舉動……心裏那點愧疚就占了上風。
她打量了眼跪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女子,無奈地抬了抬手,“行了行了,阿大,你將她帶去前麵的醫館給她治傷,然後查查,若是良籍,符合條件,就簽了契交給管家吧。”
天色不早,她答應晚上要陪楓哥兒一同用晚膳的,衾嫆不想在街上引起過多注目,便速戰速決地決定了。
秋月無奈地瞪了眼春花和秋月,沒什麽脾氣地說著,“你們啊,也不知這女子底細幹不幹淨,就這麽囫圇地央求小姐收了。”
“這……”春花和夏蟬一被秋月說教,就麵麵相覷。
秋月搖頭,卻沒有多提。“算了,你們就仗著小姐寵愛,繼續作罷。”
說完,抱著布匹,追上衾嫆的步伐,扶著她上了馬車。
魏贏收了劍,眯著眸子望著地上蜷縮著,啞著嗓子一聲聲說著“謝謝小姐救命之恩”的女子,麵無表情地轉身,充當衾嫆的馬車夫。
叫做阿大的護衛,得了衾嫆的吩咐,便扶著一身是傷的女子起來,“還能不能走?”
女子身子僵了僵,拂開阿大的手,啞著聲兒唯唯諾諾地說了句,“可以走的,謝謝護衛大哥……”
然後跟在護衛後頭,去了醫館。
衾嫆帶著一行人回了國公府,陪衾楓用了晚膳又玩耍了一會,便乏了,洗漱一番,上床安寢。
至於自己救了個可憐的陌生姑娘這事,被她很快忘在腦後。
直到管家過了小半月,領著一名瘦削卻結實的丫頭到她的海棠苑,請示她該如何安置這丫頭時,衾嫆才想起來這茬。
她彼時穿著緋色的裙子,手裏拿了個團扇,掩著麵仰靠在樹下的藤椅上曬太陽,聞言將團扇從麵上撤開。
“抬起頭來。”
她懶洋洋的嗓音說著。
瘦削卻瞧著並不病弱的婢子穿著粗使丫頭的裙子,聞言誠惶誠恐地抬起頭來。
衾嫆瞧了眼,濃眉黑眼的,看著麵相不差。
隻是說不出的古怪來。
想了半會,才想起來,哦,這丫頭見著自己也太冷靜了些。
她想著,不由眯了下眼角。
“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