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搜查
楚唯驟然高聲說的話讓秋月眉頭微微凝看下,麵色肅穆,躬身恭恭敬敬又無比刻板地道,“勞煩惠王殿下掛牽了,我家小姐夜裏受了驚嚇才服了藥睡下……周圍又都是士兵把守,哪裏會有刺客,裏頭可還有兩個貼身婢女伺候著呢。”
她說著,旁邊的衛兵也攏了過來,大有不肯讓其通過之意。
楚唯眸光微微一冷,“本王捉拿刺客,例行公事,你若是阻攔,本王便可懷疑這刺客與你有關——”
“王爺明察,奴婢不過是奉命行事,我家小姐喝了那助安神的藥,才得以安睡,若王爺執意要查,奴婢……”
秋月立即跪下,聲音裏帶了幾分哭腔,垂著頭一副卑微柔弱卻不敢違抗主子命令的模樣。
見此,楚唯愈發肯定,裏頭有貓膩。
就在他抬腳,打算硬闖時,身後傳來一道隱忍著不滿的雄渾男音。
“惠王!你這是想做什麽!”
聞訊趕來的衾瀟,衣裳都沒穿好,頭發也亂著,便匆匆趕過來。
他趕在楚唯揮開秋月前,明晃晃往秋月麵前一站,與楚唯站到了對立麵。
麵色肅穆冷寂,“惠王這是想作何?老臣的女兒才受過驚嚇,此時還不容易睡下,殿下這是要再驚嚇一次她不成?”
因著之前衾嫆癡纏楚唯,被上京人詬病嘲笑,衾瀟怎會對楚唯沒點怨懟之氣?都是男人,如果真的不喜歡,早點拒絕,別這麽吊著,為什麽吊著?答案衾瀟心中有數。
所以他才更加看不慣楚唯這份做派。現如今好難得他閨女清醒了,不纏著這麽個心機深沉的皇子了。他卻反過來招惹他家嫆姐兒,豈不叫他生氣?
“鎮國公誤會了,本王隻不過是擔心衾小姐安危——捉拿刺客罷了。”楚唯沒想到會驚動衾瀟,他一來,這事情便沒那麽簡單了,不由心裏生出幾分煩悶來。
但麵上還算客氣地對衾瀟解釋著。
衾瀟聞言就哼笑了。“殿下,您這般大張旗鼓的,若真有刺客這會兒我女兒還有命活嗎?殿下別忘了,你是外男,若是深夜擅闖女子營帳,傳出去,老臣的女兒還如何存活立足?”
他越說越順溜,將楚唯都懟得無法反駁,他又一口氣接著道,“既然殿下覺得刺客可能藏在裏頭,那老臣親自進去查看,這總可以?若殿下連老臣都不信,那老臣隻能是先去請示下陛下,看這合不合規矩了再說了。”
楚唯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不可收場。
這個老匹夫竟是絲毫不給他顏麵,寧願撕破臉皮了,也不肯虛與委蛇下。
他想過,就算拉攏不了這個老頑固,也至少不得罪他,叫他好投向他那兩個弟弟的陣營——
像衾瀟這樣的老頑固,不得罪都能被他氣的夠嗆,若是得罪了,指不定會怎麽咬著他不放。
“國公……”他剛露出一個溫雅又和煦的笑,想打個圓場,便聽見身後李貴妃的聲音響起。
“鎮國公好大的排場,叫本宮都覺得發怵了。”李貴妃扶著宮女的手背,身後跟著八名宮人,麵若瑰容,華貴端莊,說這話時,嘴角微微上揚著,眉眼都是母儀之風。
然而,隻是肖似,到底隻是個貴妃。
衾瀟抿了抿唇角,恭敬地跟著一幹人行禮。
“見過貴妃娘娘。”
“母妃,你怎麽來了?這麽晚了還不休息。”楚唯走上前,孝順恭謙地朝李貴妃行禮問安,隨後溫聲關心道。
李貴妃淡淡看了他一眼,似是責備他貿然行動一般。
隨即對著衾瀟,優雅又淡然地說著,“國公愛女心切,本宮理解,既然如此,你們都是男子都有不便,這外邊如此吵鬧,裏頭衾小姐還能安睡,叫本宮也擔心。不如,本宮親自進去瞧瞧?”
楚唯要搜查衾嫆的營帳,怎麽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甚至還會落下話柄,但若是李貴妃來了,那麽衾瀟都不能說什麽。
衾瀟麵色微微緊了緊,他看向一旁的秋月,後者麵露幾分凝重,他心便咯噔,沉了下。
旋即,他硬著頭皮上前,拱手道,“裏頭情況未明,且娘娘是金枝玉葉之軀,老臣怎敢讓娘娘冒險——老臣的這個女兒無狀,也恐會衝撞了娘娘。”
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了。
李貴妃微微勾了下唇角,上前一步,“本宮身為貴妃,這點膽量和容忍還是有的。翡翠。”
她喚了聲,她身邊的一名宮女,便立即揮開渾身僵硬繃直的秋月,然後掀開簾子一角,讓李貴妃進去。
秋月下意識上前,緊張地揪著手心,卻被衾瀟伸出一隻手攔住,他麵色沉沉無聲地衝她搖頭,製止了她的動作。
李貴妃一進去,便見一名婢女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行禮。
她美目微眯,掃了眼昏暗的四周,“掌燈。”
春花立即乖乖照做。
待燈亮起,營帳內瞬間明亮如晝。
榻上被窩鼓著,卻瞧不清腦袋,李貴妃腳步放輕,嘴角笑意微深了幾分,往前。
“貴妃娘娘恕罪,小姐她……她喝了安神的藥後,便睡下了,這藥性有些厲害,奴婢方才聽見外間的聲音,便試圖喚醒小姐,但……但小姐還是睡著。”
她說著,垂著頭,有些瑟縮。
李貴妃卻是眸光晃了晃,上下掃了眼春花,隨後直接走到榻前。
“這孩子看來是真的受著驚嚇了,本宮就瞧一眼,確認她睡得安穩了,也好出去同殿下和國公知會一聲。”
說著,她身邊的翡翠,直接站在春花麵前,大有不會給她機會起來搗亂的意思。
李貴妃上前,微微彎身,手伸向床被,眯著美目,手往下拉了拉被子。
下一瞬,她卻微怔,隻見被子裏,衾嫆美豔的小臉上是蒼白又安然的神色,正呼吸均勻地酣睡。
她捏緊了被子一角,麵上的笑意短暫僵硬後又重新懸掛於麵上,將被子往上一拉,替衾嫆蓋好,又輕輕拍了拍被麵。
“看來是虛驚一場,衾小姐無事。翡翠,我們走。”
李貴妃步態依舊優雅從容,隻是在錯開春花時,看了眼她腳上有些鬆鬆垮垮的繡鞋,美目裏閃過一絲銳利。
她一走,春花便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呼出一口氣來,才覺自己渾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