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開場

  容惜聽著周遭因為衾嫆這俏皮又任性的話語低低發笑的聲音,清秀柔婉的麵上不禁一會紅一會白,眸光帶著水意,瞧著有幾分可憐。


  好似被欺負了,卻不敢替自己辯駁什麽。


  這般偽裝,衾嫆無動於衷,可有的人吃這一套。


  林琪便是第一個不滿衾嫆,“衾嫆,你堂堂鎮國公府大小姐怎麽心胸這麽狹隘?容惜都和你道歉了,說了不是故意的,你怎麽還揪著她不放呢!”


  “這麽說,林小姐的庶妹也不是故意摔了你一隻花瓶,你卻當街命奴仆打罵羞辱她時,可沒這麽心胸開闊。”


  衾嫆坐在那,雲淡風輕,淺笑著反唇以擊。


  一下就叫林琪臉色鐵青難看地定在那,“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什麽狠話來。


  這是宮中宴會,她還不敢鬧事。


  衾老太太咳了聲,警告性地瞪了眼衾嫆,低聲道,“好了少說兩句,宴會上喧嘩成何體統!”


  衾嫆笑眯眯地應著,隨後看著容惜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兒可是貴妃娘娘的壽辰,惜表姐可別哭喪著個臉,叫貴妃娘娘不喜了。”


  她故意這麽說,但容惜卻忙收住眼中的淚花,正襟危坐,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不再同衾嫆交集了。


  撇撇嘴,衾嫆暗自聳了下肩,她就是料準了容惜不會在宴會上同她鬥法——


  畢竟對方更在意的是如何討得李貴妃的歡心。


  “端王到,成王到——”


  楚漓到了!


  才老實下來的衾嫆聽到這聲通傳,忙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朝著門口的方向眺望。


  殿內不少人對於楚漓的到來並沒有多大反應,或者說,他總是這般低調,待遇也總是這般冷清。


  楚漓被木槿推著輪椅慢慢進來,目不斜視,麵容溫和沉靜,對周遭的或輕視或不懷好意的目光皆坦然置之。


  在入他席位前,他似察覺一道熱烈不帶惡意的目光注視,微微偏過頭,便朝衾嫆的方向看了眼。


  見是衾嫆,眼角微微含笑,唇角揚起些。


  衾嫆回以一個眉眼彎彎的明媚笑容,兩人相視一笑便又默契錯開視線。


  不多時,才聽說惠王到。


  這回,衾嫆卻沒有抬頭,哪怕時至今日,她對這個人都無法做到隱藏她心頭熾烈恨意的若無其事。


  與其不慎暴露她的恨,不如避免不必要的照麵。


  楚唯的出現,叫不少貴女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一個個擺出最優美的姿態,含羞待怯地朝他望。


  容惜隱在袖中的手輕輕捏著帕子,眼眸顧盼含著秋水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楚唯身上,她身側的林琪也是一臉的癡迷。


  芝蘭玉樹,優雅高貴,惠王殿下不愧是人中龍鳳。


  楚唯對於周圍的注目習以為常,步態優雅,麵上三分淺笑幾分威儀清貴。


  隻在落座前,似有所覺般,朝女眷這邊投來一眼,眼角餘光掃到低頭似無聊地玩著手中帕子的衾嫆時,稍作停留。


  眼中晦暗不明,劃過一絲流光,不露聲色地優雅落座。


  他眸光朝隔著一個成王的楚漓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掃了眼他的雙腿,便收回。


  對此,楚漓似毫無所知,端起麵前的酒盞。


  待楚唯落座了,衾嫆繃直的後背才微微放鬆些,這宴會忒漫長,李貴妃再不來,她都有些坐不住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衾嫆這廂才念李貴妃名字,便有高高的通傳之音,李貴妃隨皇帝攜手同來。


  當今皇帝年逾五十,因長年累月沉迷酒色,麵容有幾分浮腫和憔悴,身形高大,雖身材有幾分臃腫了,但五官仔細看不難辨出年輕時的英俊來。


  他身側的李貴妃一身富麗堂皇的華服,頭戴鳳釵金釵,通體氣派雍容不可言。


  即使三十好幾,卻因為保養得好,麵容光潔飽滿,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雙十年華。她生得很是貌美,丹鳳眼狹長,微眯時氣勢難掩,嘴角噙著笑,卻沒有多少親切平和。


  衾嫆想,她前世是怎麽個眼瞎法,才會覺得這對母子俱是優雅溫柔之人?


  分明都是皮笑肉不笑,麵慈心狠表裏不一之人。


  將胸口那股鬱氣壓下,衾嫆努力配合著眾人起身,行禮問安。


  “平身,都坐吧。”


  皇帝坐下,抬手聲音渾厚沉著。


  “今日,是貴妃的生辰,是喜事,諸位不必拘束。愛妃,開始吧。”


  皇帝說著,將李貴妃的手握著,輕輕拍了拍手背,眼神帶著寵溺。


  李貴妃低眉含笑,幾分羞卻又不失儀態,抬了抬下巴,“先傳歌舞吧。”


  不多時,一群粉裙手挽絲帶的宮女上前,絲竹聲奏起,宮女們便伴著絲竹聲開始舞了。


  這一出舞同往年的相比,大同小異,更莫說衾嫆前世看過了,更是不感興趣。


  但又不能不給麵子,便假裝欣賞歌舞,實際上眼神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飛著飛著,就又不由自主看向楚漓的反向。


  楚漓在喝酒。


  她抿了抿唇,沒有看錯,楚漓垂首坐在那,一杯一杯的,動作很是嫻雅,但神情卻有幾分說不出的感覺來。


  那溫淡的麵下,好似有濃重的哀愁要衝出般。


  “你看什麽呢?”容央拿了麵前的一枚果子,在手心中轉了轉,眯著眼,敏銳地發現衾嫆的視線穿過婀娜舞姿的宮人,朝著對麵男眷席位看去。


  她順著衾嫆的視線,是皇室那邊。


  不是楚唯就是楚漓。


  但是她本能地覺得,是後者。


  衾嫆如今變化頗多,對容惜尚能說鬧掰就鬧掰,毫不含糊和拖泥帶水,她又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說了不會再糾纏惠王,便應該做不得假。


  至於端王……


  容央看向對麵獨自飲酒的楚漓,除卻不受皇帝待見的身份和腿疾,他的樣貌並不輸似楚唯,清絕溫潤。


  低調又溫厚的性子,確是會是女兒家喜歡的類型。


  衾嫆在容央出聲時便忙收回了視線,抬手摸了摸耳朵,嘟囔般地回了句,“還能看什麽?當然是欣賞舞蹈了。”


  “嗬嗬。”


  回答她的是容央看破一切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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