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眼光

  衾瀟下了朝回府,聽教養嬤嬤匯報完後,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但又不好當著外人麵數落衾嫆,隻憋著氣,麵上故作鎮定地說了聲“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氣急敗壞地朝海棠苑去了。


  但當他看到練劍練得無比認真,動作行雲流水,比之一般習武之人要優美許多,卻又比一般花架子多幾分力度的衾嫆時,那滿肚子的氣又神奇地消散了。


  再看一旁容央已經察覺他來了起身福身行禮,衝她點點頭。


  “姑父。”


  “央姐兒來了。”容央小時候經常來鎮國公府玩,衾瀟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格外親厚,和顏悅色地說道。


  容央落落大方頷首,也不拘謹,隨後在衾瀟的示意下重新落座,春花給衾瀟上了茶,二人便一同安靜地喝著茶,欣賞著衾嫆專心致誌練劍的畫麵。


  衾嫆練得渾身乏了才暫做休息,她這副身子還是不夠強健,才這麽會就喘得厲害。


  她想起前世被容惜的侍衛鉗製,連自保掙脫的本事都沒有的場景,便難以釋懷。


  酸麻的手腕也不顧了,咬咬唇,額角細密的汗沁出,她再度揚起手中的劍,愈發投入起來。


  就連衾瀟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多久都不知道。


  衾瀟有些古怪地擰了下眉頭,總覺得衾嫆這般刻苦叫他不解。


  容央卻看出他的疑惑,怕他責備衾嫆逃了教養嬤嬤學規矩的課程跑來練劍,便將先前衾嫆所言轉告。


  這麽一說,衾瀟便有些內疚了。


  女兒接連幾次受傷遇險,想來是心裏有了陰影芥蒂,難怪會勤加練習起武藝了。


  這般想著,衾瀟便暗下決定,回頭還是得多派幾個人保護女兒,最好是請一個教習師父接著教她防身的本事。


  至於禮儀……


  再說吧。


  說到底,衾瀟自己也是個武夫,對於禮儀什麽的若不是衾嫆老是往外跑,他也不會多加苛責。


  衾嫆手腕一麻,有些脫力,手中的劍便飛了出去,插進了樹幹,隻是她力度到底不夠,劍尖隻入了指甲蓋那麽點,搖晃了幾下,便掉落在地。


  她有些怔愣晃神,喘著氣,眼眸一片混沌。


  好一會才蹲身撿起了劍,轉身時,衾瀟已經走一會了,回到桌子前坐下,見桌上有三盞茶,不禁挑眉,“我爹來過?”


  她坐下,將劍遞給春花,後者拿回屋內掛好。


  端起茶便仰頭灌了幾口,解了渴,才拿帕子擦汗。


  容央:“你爹來時似還有些生氣,不過我說了你練劍的原因,他好像就不生氣了。”


  聽了容央的話,衾嫆頓了下,隨後有些感動,爹對她是真的很疼愛了。


  “對了,貴妃生辰,我們府上賀禮已經備好了,你呢,準備了什麽?”容央放下茶盞,鳳目看向衾嫆,好奇道。


  衾嫆擦著臉上的汗,胸口還有些起伏,聞言不鹹不淡地應著,“還能準備什麽?有祖母和我爹籌備,這些我不必操心。”


  容央張了張嘴,有些訝異,不禁眯著眸子打量衾嫆一會,而後撫掌,道,“看樣子你對惠王殿下是真死心了?”


  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衾嫆先前多麽喜歡楚唯,她可沒少因為這個同她吵,怎麽勸都勸不住。衾嫆愛屋及烏,為了討好惠王,自然是賣力討好貴妃,往年貴妃壽辰,她要麽提前一兩月尋寶貝,要麽花很多心思準備名貴的字畫保養品……


  今年卻說這些她不操心。


  奇了怪了。


  衾嫆努努嘴,“當然了,我又不是傻,惠王心氣兒高,瞧不上我這跋扈無才的,我還貼上去做什麽?”


  她說這話時,語氣裏的嘲諷叫容央有些啞然,總覺得衾嫆提及惠王時,敵意成見很深。


  但惠王的確是瞧不上衾嫆的,她能想明白也是好事。


  “是啊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惠王再好,這天底下也總有比他更好的兒郎,你能這麽想啊,再好不過。”容央說著,便又道,“你看你往年費盡心思討好那貴妃,貴妃也沒對你多麽熱絡,我可是聽說,貴妃相看中的是安平郡主……


  非是你鎮國公府嫡小姐的身份不夠,而是人貴妃眼界太高,不是王親貴族瞧不上呢。我看啊,他們這對母子都是一路貨色,眼高於頂,裝模作樣的,不好,不好。”


  不知為何,上京貴女提及惠王楚唯,哪怕不是春心蕩漾,仰慕欽佩,卻也都是被其外表偽裝所惑,讚賞其才情品貌的。


  唯獨到了容央這裏,非是沒有讚賞,還頗有微詞。


  從前衾嫆隻當容央眼光不行對楚唯有偏見,現在想想,她這個表姐才是個火眼金睛的,不管是容惜還是楚唯甚至是貴妃,如何做派都逃不過她這雙毒辣的眼睛。


  “那你說說看,這上京還有誰樣貌才華趕超這惠王的?”衾嫆一時起了逗趣的心思,不禁好奇能入容央法眼的男子是哪樣的。


  容央斜她一眼,自是聽出她這漫不經心的打趣來,不過她還是義正言辭地道,“惠王樣貌才華是頂尖兒的,但品性嘛不好講,這個人太不顯山露水,做事圓滑,反倒顯得虛假。相比較而言,我倒是覺著端王低調寡言,不愛出風頭也不愛湊熱鬧,更為出眾。


  我曾看過他的畫作,若非無意中得見,當真不知他還能繪得一筆好丹青,寫得一手好字。他待人也溫和,不過我瞧著啊,皇家可沒有單純的,說不好他心機實際上比惠王還深呢。”


  前麵聽容央誇讚起楚漓,衾嫆還有些與有榮焉地笑著點頭,聽到最末,卻是不讚同了,“端王哪裏心機深了?他可沒有惠王兩麵三刀的,就算有心機,那也是為了自保不得已……”


  容央忽然眯著眼盯著衾嫆,後者立馬住了口,卻還是被容央捕捉到了這明顯的回護。


  “衾嫆,你可別告訴我,你好不容易從一個狼窩爬起來,又想跳另一個火坑吧!”


  就算她覺得端王的品行比惠王高,但她更不讚同衾嫆看上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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