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無聲呼喚
地龍一去之後，再無任何蹤跡。
曇花從白相身體裏跌落出來，穩住身形，境界一落千丈，直降到一重樓，差點讓她道心不穩，當場跌到一無所有的偽境。
如果真的到了偽境，離開青山之後她就必須棄用這個身體，然後再次尋找身體，或者回歸那個由花神親自打造的本體之內。
幸好白相盡管掏空了幾乎所有的靈力，但是儲存靈力的丹田識海並沒有幹涸。
此地的靈力已經清空，兩人再也不能從空氣中攫取任何的靈力，所以都坐在地上，動也不想動。
曇花懷裏抱著已經變成小熊的巨熊，輕輕撫摸著“小熊”的額頭。
它現在仍是緊閉著雙眼，所以在夢中，它也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眼睛。
那輪圓月溫度逐漸下降，天色漸漸亮起來。
白相在思索，進入洞天之後，洛吉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讓他如此驚慌失措，即便是麵對王生的奪舍，他也從未放棄掙紮。
“真是奇怪，明明沒有隔絕，但是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啊。”白相歎了一口氣，不再思索，當下他的處境與洛吉相比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條地龍雖然消失，但是他感覺它就在某處盯著自己，所以不敢放鬆警惕。
隻有這樣，曇花和巨熊才能真正地休息，不必分心。
隻是這樣對他的精神和體力會造成巨大的消耗，不過相對於曇花和巨熊的消耗，他倒是消耗得少一些。
在青山之上與洛吉對練的那一個月，洛吉的神力為他提供了很多讓神魂凝練方麵的幫助，所以他勉強能夠支撐住。
然而在日月交替的一瞬間，白相突然感覺有些失去了平衡，他明明坐在原地，卻感覺自己的重心被顛倒了一下，整個人都翻了個個兒。
天地似乎也顛倒轉了過來，那輪月亮所化的太陽從月亮升起來的地方升起。
太陰太陽本為一體，隻是兩麵，淡淡灼痛的月光慢慢轉化為日光，白相看著周圍方圓百裏的平地，雙眼失神，心中好像少了一塊。
他看著變成小熊的巨熊又笑了，因為小白也與他長得差不多，笑著笑著淚水就流了下來。
相比於洛吉與曇花，三兒和眼前的這個小熊，他與小白之間的感情更為深刻。
“也許是因為叔叔吧。”他的眼睛望著看不到的地方，仿佛叔叔的自信笑容仍掛在臉上。
他沒有發現，曇花和小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視界內消失，他的身體墜落著，往地麵墜落，也是往天空墜落。
因為天空和地麵已經顛倒，山脈倒懸，生靈倒掛，白相落墜。
曇花抱著巨熊驚醒，剛才白相坐著的地方，
……
洛吉站在青山之巔，無窮的靈力狂風在頭頂刮著，像是要將他整個人身都刮走。
然而他卻定定站在原地，雙腿在地上紮根，動也不動。
其實他隻有與青山融為一體，才能勉強保持站立的姿態。
最好的消息是，現在靈力狂風不能對青山郡城十三鎮的居民造成影響。
最壞的消息是，這些靈力狂風正在消減他身上的神力，像是剝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將他的神力慢慢剝下。
神力隨著靈力的狂風在郡城內外狂湧，在廟祝眼中就像是山神大人在顯聖。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刮起靈力狂風的源頭在結界之外，王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再也不送人進來，而是送了無窮無盡的靈力湧入。
這些靈力很快就充溢滿這片狹窄的結界之內，因為結界奇妙法則的關係進入的靈力總是比能夠溢出的靈力多，所以內部的靈力一直在積累。
在沒有靈力風暴，靈力傾瀉的情況下，結界能夠勉強維持內外的靈力平衡，但是一旦被外力打破平衡，靈力的積累就會傾斜……
它就像一個單向的網兜，想要打開結界，隻有讓自己變得小於兜網縫隙和打破兜網兩條路。
王生就是精準地找到了這個漏洞，似乎是篤定結界的靈力容納限度不是無窮的，所以想借此找到結界的漏洞，想辦法破壞掉結界。
讓外界的頂尖戰力能夠沒有後顧之憂的出手，不至於考慮要不要在穿越結界的時候失去至少一半的修為。
在結界之內仍有意誌殘留的白賀不可能留力，即便隻是無限接近洞天主人的級別，可他是白家血脈，更是吞噬了數百個遠古生物的變態級狠人……
隻為了留下白相這個獨苗。
除開那位敢於以身試法的魔道“天才”，剩下的洞天主人都是選擇靜觀其變。
要麽王生真正成功奪舍白相，掌控“萬妖”洞天。
由於青山曾經是萬妖之國，所以此地的洞天也被他們稱之為“萬妖洞天”。
要麽他們控製住白相，讓他聽話地供他們驅使。
……
然而不管是保白還是殺白，隻要對自己的利益沒有太多影響的事情，他們都是默認發生。
最多到時候“義憤填膺”一把而已，這些洞天主人都是至少活了五百年的存在，演技一流，聲討什麽的，又無法複活白相，還不是任由他們粉飾，分而食之。
現在洛吉沒有後手，更沒有想到後手，隻是希望白相能夠掌控住那座仍是無主之物的洞天，白賀所化的結界能夠撐的久一點。
再不濟，他也會祭獻掉自己融入結界之中，想到那時應該也沒人會阻止，相比於白相，神位隻是他們的玩具而已。
洛吉苦澀地勾起嘴角，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青山城鎮，繼續聆聽祈禱和囈語。
“山神大人，我渾身發熱不退，可能是得了熱病，閉上眼睛便看見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顏色。”
“山神大人，我一生手上鮮血無數，沒有死在屠刀下也算是死得其所，罪有應得，但是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妻子與一兒一女，讓他們不受影響。”
“山神大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使，但是我感覺我偶爾能夠看到神使，就站在青山之上。”
“山神大人，為何井水變得如此清澈，甘甜？會不會有毒？”
……
盡管每天的祈禱都千奇百怪，但是洛吉隻要用心分辨就已經發現，經過靈力的吹拂——短短一天已經讓數十人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異變。
甚至有的土狗也誕生了靈智，眼見鍋中自己的族類心中不忍，憤然落淚，嗚咽著，有些家禽也不願意自己被飼養著隻是為了供人取食，偷偷溜走……
洛吉站在山巔，仍是一動不動，不過此刻自己的靈性之橋傳來了微微的酥麻，是白相再次切斷了兩人的連接。
“看來是離洞天的實質越來越近了。”洛吉笑道，對白相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個少年。
暫時看起來，事情還在往良性發展，至少沒有什麽意外的存在與意外發生，這是一件好事。
在結界之外，王生排除靈力與神力的幹擾，看到了洛吉的詭異微笑，第一次心跳陡然加快，卻又完全不知道為何。
“奇怪，難道是老黃那邊出問題了？”他看著極西處，視線始終越不過那邊的地平線。